回应他的是已经打开的车门,和呼呼灌进来的冷风。
徐汀云拾起之前盖在华松栩身上的衣服,去后座犄角旮旯里翻出了条周耀的毯子,这才提着椅子追上去。
华松栩毫无防备的坐下,被层层叠叠包裹了起来,连帽子都被扣在了头上。热量瞬间积聚,暖烘烘的。
“你冷不冷?”她问。
徐汀云将抓绒和硬壳的拉链拉紧,“不冷。”
零下十来度,只穿抓绒,怎么会不冷。
华松栩叹了口气,将椅子向徐汀云那一侧拉了拉,然后将身上的毯子拽下来一半,搭在他的肩上。
徐汀云失笑,“不够长。”
“够。”华松栩坐得更近了些。
两人肩挨肩,毯子终于在身前交叠。
华松栩满意地收手,不动了。徐汀云是又好笑又心软,只得不着痕迹地将接口缝隙拉紧,免得她被风吹到。
他们一起看过很多次日落,很多次日出。每次似乎都一样,每次又都不一样。
呆坐了一会,徐汀云问:“没意思的话,给你唱首歌?”
想到面对雪山群落的那首perfect,华松栩勾唇,“打算唱什么?”
“Askyfullofstars。”
这次,徐汀云没有去放伴奏。干净又不乏磁性的声音像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撞上两岸后发出脆响。
Causeyouareaskyfullofstars
I'mgonnagiveyoumyheart
Causeyouareaskyfullofstars
Causeyoulightupthepath
旋律伴随胸腔发声的震颤,以紧挨的肩为桥梁,听得格外真切。
华松栩忍不住偏头,恰好看到徐汀云棱角分明的侧颜。锋利的下颌,随眼睑直愣愣下垂的睫毛,每一寸轮廓都是硬挺的。但在她身旁的他,她所看见的他,永远都是柔软的。
Idon'tcaregoonandtearmeapart
Idon'tcareifyoudo
Causeinaskyfullofstars
IthinkIseeyou
当漫天繁星打破黑夜的单调,华松栩将头靠在徐汀云的肩上,所有烦躁不安随之抚平,像徜徉在温暖的海水,又像在梅雨天晒到太阳。
他就像这首歌,坚定又包容,活泼又治愈。
在这一条毛毯包裹的小小空间里,在这一片星河之下,华松栩忽然觉得,怎样都无所谓,怎样都好——
只要这个人在身边。
只要他一直在身边。
在返程的车上,华松栩半梦半醒之中有些恍惚,于是伸手去摸身旁。最终攥住那只大手,又冲驾驶座的方向侧过身来。
“右边胳膊还疼吗?”
华松栩的手被温热包裹,迷糊道:“还好……”
明天继续加油。这个念头闪过后,她沉沉坠入梦乡。
一周后,本攀冰季最后一个重大赛事在小林沟开幕。
在华松栩出去接贺灵电话的功夫,徐汀云已经完成了男子预赛。
她走回周耀旁边,“什么情况,这么快?”
“昂,爬得顺。说不准能进决赛。”周耀将手机递来。
华松栩拖动进度条看录像,越看眉峰挑得越高。
“怎么样?”周教练洋洋得意,“交给我来带没错吧?”
华松栩将手机还回去,眯眼看前方正在攀爬的运动员,在脑海中和徐汀云对比,而后笃定道:“你说错了。”
“嗯?”
“肯定能进决赛。”
“……”周耀嘴唇抽动,“我那是谦虚。”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需要谦虚。”华松栩轻描淡写道。
“……”
男子预赛结束后,徐汀云找了过来,藏蓝色硬壳拉至下颌,冰镐挂在腰间随步子摇摆,和平时训练相比莫名多了几分游刃有余。
周耀从身后的包里掏出可乐,“喝不喝?”
“喝。”徐汀云接过,吨吨喝了好几大口,灼热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华松栩身上。
她摸摸眉心,有些不自在,“累不累?”
“累。”徐汀云活动肩胛,冲她可怜巴巴地说,“胳膊挺累。”
周耀简直没眼看,寻思这家伙净爱踢钢板,对华松栩这种软硬不吃的人撒娇,能搭理就怪了。
于是作为爱才之人,老周主动站了出来,粗声粗气道:“来,我给你en——”
摁还没说出口,只见华松栩勾了勾手指,“过来。”
徐汀云唇边浮现一抹得逞的笑容,嗖得把胳膊送了过去,一副很不值钱的模样。
周耀:……这对吗?这还是他认识的阿栩吗?
华松栩拉开他的冲锋衣拉链,手伸进外套里,精准找到几
个穴位。攀岩人的手劲可想而知,才摁了两下,徐汀云的笑容就僵住了。
她轻飘飘道:“忍着。”
徐汀云:“……”
总之旖旎的氛围没有,疼倒是真疼。
半小时后,预赛成绩公布。徐汀云排在第六的位置,毫无悬念地进了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