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看你爬过这一段就下。”徐汀云拔出右镐,伸直手臂,“来干杯一下。”
那冰镐直直对着华松栩,她蹙眉,“什么干杯?”
“除夕我酒量不行没陪你喝,欠你一杯酒。今天用冰镐代替。”
“别闹腾,赶紧下。”华松栩没动。
徐汀云不听,晃晃手催促,“快点!”
眼看今天不碰一下是不下去了,华松栩只得用力拔出左镐,和徐汀云那只镐的鹤嘴碰了碰。正想收回时,她的镐被反向勾住了。
徐汀云小心思得逞,眉目都舒展开了。
“拉住你了。”
在鬼斧神工的冰瀑之上,人类的身影格外渺小。但也正是在巍峨又残忍的自然之中,两人冰镐相交,像是手拉着手,在沉默中传递人类独有的情感。
华松栩再次仰头看向前路,狠狠将方才那阻拦她的仰角踩在脚下。
失控又如何?重新掌控就好了。
当华松栩攀至终点向下俯视时,徐汀云像一颗黑色的小石子落于银装素裹的大地,看不清面容。
但她知道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
华松栩爬完之后,肖鸣也到了顶。周耀则为徐汀云没爬完那一条挂好绳,让他也尝试了一番。最终,初学者小徐止步60米,但这已经是进步神速了。
回客栈的车上,徐汀云翻看相机里的录像,冷不丁说:“周哥,三天之后再陪我来一次。”
周耀掸了掸烟灰,“不服?”
“不服。”徐汀云说。
坚定的眼神中,是独属于他的不服输和桀骜不驯。
周耀笑开了,“就喜欢学生有这股劲。放心,肯定陪你磕过去。”
经过一整天剧烈的体力消耗之后,周耀拍板,直奔镇上下了个川菜馆子。
小香鸡回锅肉,爆炒油麦菜花椒鱼,三个男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显得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的华松栩格格不入。
她静坐了一会,和老板要了瓶啤酒。
周耀暴风吸入的空隙吐槽,“一般不是行程过半才开喝,怎么这就开始了?”
华松栩狠狠抠开易拉罐,喝了好几口,“想喝不行吗?”
“行,少喝点就行。”
徐汀云察觉她心情不好,但碍于肖鸣周耀在场,一直等回到客栈才拉住华松栩,“去烤烤火?”
华松栩手里还提着半瓶酒,想了想觉得不排斥,便答应了。
客栈一层是的休息区,炉子里燃着终日不灭的火,三面环绕着大通铺,有些没房间的驴友冰友就这么靠着墙休息。
两人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喝酒,一个看着另一个喝酒。热浪阵阵涌来,暖烘烘的。
徐汀云人高马大窝得有点憋屈,于是伸直两条长腿,脚刚好搭在炉子边。
华松栩瞥他,“你最好把腿收回来。”
徐汀云不解,“为什么?这样脚也暖和。”
“脚是暖和,鞋也暖和。多烤一会,胶一融化,明天你鞋底就掉了。”
“……”
徐汀云在沉默中把自己的腿一条一条搬回来,又挪着板凳倒退了好几步,这才抱膝乖乖坐着不动了。
华松栩难掩笑意,仰头喝完了手中的啤酒。
“谢谢。”她说。
第52章
华松栩的心情持续阴云密布。
一个人不会走路的人学走路,每一点进步都值得
欢呼雀跃。但让一个能跑马拉松的人重新学走路,每一次突破都是凌迟。
她开始训练的时间越来越早,甚至天不亮就起床,天快黑才收拾东西回来,只来得及吃早晚两顿饭。
住在另一个房间的周耀原本对此并不知情,值到被徐汀云悄摸出门时吵醒,跟出去一看,扶额叹息。
在日出前的蓝调时刻,冰壁上挂着两个人,一个无保护攀三米高的仰角,一个在练打冰洞。
“两个犟种……”周耀摸摸下巴感慨,“不过,还挺般配。”
到了攀冰赛前一周,举办方封闭训练基地开线并做赛前准备,四人转战去练干攀。
不同于野外攀岩用肢体抓点,不同于攀冰可以随时用冰镐和冰爪开辟手脚点,干攀穿冰爪持技术镐,却只能通过优秀的读线能力,在岩壁上通过勾挂和踩点技术稳住身体。因为大仰角多、线路硬核,所以力量型选手更具优势。
周耀给徐汀云教理论知识的时候,华松栩已经理好装备做了顶绳保护,一言不发开始爬一条5+的线路。
“干攀比徒手攀岩更危险,如果发生冲坠,器械很可能会伤到攀爬者。所以一定要……”周耀拍了下徐汀云对着他的后脑勺,“听着没?看什么呢?”
徐汀云吃痛,回头看他一眼,又转了回去,“我有就是点担心。”
周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华松栩一个并手,在几乎只有细小裂缝的岩壁上克服地心引力做功,“担心她什么?顶绳保护,安全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