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伽惊惧地睁大双眼,左右环视着,最终从包中拿出刚刚摄像给她的一瓶温牛奶。
薄薄的玻璃瓶,牛奶仍泛着温热。
眼看时川的拳头又要砸向宋修仁,唐思伽再没多想的余地,抓着牛奶瓶,朝少年的肩膀砸去。
一阵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过后,时间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时川的拳头僵在半空,身形轻轻摇晃着,肩头的血迹与牛奶混杂在一起,血腥味愈发浓郁了。
宋修仁用力地喘息着,捂着腹部,踉跄着站了起来。
只有时川依旧倒在地上,侧对着身后的女孩。
唐思伽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在一片死寂中剧烈颤抖了下,过了很久,他转过头,通红的眼眶用力地仰望着她,竭力克制着哭腔的嗓音嘶哑难听:
“为什么要帮他?”
“为什么要选他?”
唐思伽怔怔地望着手中残留一点的玻璃瓶,脱力似的松了手。
玻璃瓶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唐思伽像是被这声响声惊醒:“时川,”她轻轻地说,“你只是从小过得太辛苦了,所以混淆了爱情与占有欲,也混淆了喜欢与姐弟情。”
时川:“所以,你其实从没相信过,我爱你。”
唐思伽抬起头,沉默了很久,一字字问:“那你告诉我,你认为的爱是什么?”
“爱是……”
时川的唇努力地张开,想要回答她的问题,却在吐出两个字后戛然而止。
他交上过许多完美的答卷,可情感贫瘠而荒芜的一生,让他连这个问题的答案都解不出。
他乞求地望着眼前的女孩,想要她给他一个答案。
可她避开了他的眼神,安静地说:“瞧,你也回答不上来。”
就像是在庆幸着他的答案。
“而你刚刚问我,为什么选修仁,”唐思伽说,“因为我喜欢他。”
喜欢。
她喜欢宋修仁。
时川定定看着她,这一秒,他想起了去年的那个生日愿望。
他许:唐思伽以后不要这么蠢了,什么人都相信。
现在,她是真的不相信他了。
她去喜欢别人了。
她义无反顾地走向另一个男人身边,轻声问:“你怎么样了?”
满眼的关切与担忧。
与她之前关心陆朗舟不同,这一次,他察觉到了她内心的触动。
其实,从酒店门口的那个吻时,他就察觉到了。
她那样害羞的神色,只在和他第一次亲吻时见到过。
他看着他们肩并着肩,朝出口走去。
他听着宋修仁为了让她高兴,煞有介事地说:“有点疼。”
而她说:“幸好我带了药,先去我那边吧。”
最终,他们一起消失在转角。
时川不知道自己在顶楼待了多久,久到天边渐渐泛起一缕亮光,酒店的经理匆匆忙忙地跑上楼,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他:“时先生,我已经叫了医生,您先跟我来吧。”
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川哑声说:“帮我找一间房间吧。”
“当然,”经理忙道,“您的堂兄两小时前买下了这家酒店,您随便住在哪间都可以。”
时川仍没有多大的反应。
威廉是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赶来的,见到他的第一面,威廉愣了好一会儿,随后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瀚思集团继承人和幻影科技总裁在千里外的酒店顶楼打架,时川,你跑到这边我不管,能不能少折腾自己和别人?”
时川抬头看了他一眼,竟然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抱歉。”
威廉猛地哑然失声。
回程的飞机上,时川一路静默。
即便随行医生为他处理伤口时,他也一声不吭。
只有在威廉询问他发生什么事情时,他才在长久的安静过后说:“她说我根本不懂爱情。”
“她去喜欢别人了。”
下午四点多,飞机降落在京市。
时川走下飞机,却在被外面的阳光照耀的瞬间,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毫无焦距地抬头,竟然直直地看向太阳。
“想瞎眼啊。”威廉轻轻推了他一下,然而下秒,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走到时川面前,盯着他一眨不眨的眼睛,“时川,时川?”
大约十秒钟过后,时川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焦距,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而后淡淡道,“我没事。”
他只是……刚刚出现了短暂的失明,很短暂,大概不过六七秒钟的时间。
一切开始失色、失真,而后变成黑漆漆一片,几秒钟后,一切恢复成那片灰白色的原状。
威廉看着他,坐上前来接人的车后,才轻叹一声:“时川,你这样,只会让人后悔当初站队你。”
时川的视线垂落,沉默了很久:“也许你真的站错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