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脸,眷恋而又认真地望向谢挚。
与谢挚一样,她也知道此战凶多吉少,极有可能今天就要战死在这里,但在女人清澈的浅瞳中,却看不到丝毫惧怕与悔意,只有温柔的安抚。
“倘若人死之后真有黄泉苦海,我也会为你探明蹚平。”
“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
谢挚心中一暖,险些落泪。
她轻轻勾住白芍的尾指,“我不怕,只是有些可惜。”
可惜没能嫁给白芍,也没见到她成为五州第一人后的风姿。
有白芍在她身边,似乎连死亡都不那么可怖了。
“施主——”
心魔唤了一声,笑着看向谢挚。
他面带微笑,眼神却漠然,没有一丝感情,看着谢挚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你似乎很怕我,一见我便要逃。”
“你已经知道了吧?佛陀都对你们说了,是不是?除过我的存在之外,他还对你们说了什么?”心魔慢条斯理地问。
他不相信,佛陀竭力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为的只是对谢挚几人倾诉一番而已。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他知道佛陀一直在想法设法地除掉他,只是却不知道,佛陀为对付他,这次又想出了什么法子。
难不成,他竟将解脱的希望寄托于眼前这几人?当真可笑。
心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谢挚白芍两人,在未探明她们底细的时候,他很能沉得住气,并不轻易动手。
在佛陀掌控身体之时,他并不清楚佛陀做了什么,只知道佛陀对这个年轻女子颇为重视——否则他不会在最后的清醒时刻,还竭力走到她面前,同她说话。
或许是她身上另有玄机,藏着佛陀的什么杀招么?
虽然心中警惕,心魔面上却没有一丝破绽,甚至还十分温和。
只是他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只要告诉我,你死之后,我自会为你亲自超度,助你永脱苦海。”
他们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便绝不能再留。
公输良药与他乃是同盟,知道佛陀有心魔也就罢了,天下却绝不许再有第三人得知此事。
除过——
轮椅上的公输良药笑了笑,朝心魔微微欠身:“舍妹年少无知,世尊教训一番也好,之后良药自会将她带回府中责罚。”
“……”
公输良药的面子,心魔不能不卖,纵然心中并不愿意,也只能淡淡道:“也好。公输家主真该好好管管自己这个妹妹了,你不知道,她先前追查僧人失踪之案给我惹了多大麻烦……你的家中人,不为你办事,竟然效忠楚王,这也太不像话。”
“良药知道,还请世尊海涵。”
心魔转向谢挚:“施主想好了么?”
“……想好了。”谢挚低声答。
“哦?”
心魔眼睛一亮,唇边绽开笑容,往前迈进一步,更靠近了谢挚一分:“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猛然爆发开的灭绝气,谢挚将方才早已积蓄到极致的灭绝气凝聚成一个小点,直接拍向心魔胸前。
白芍与谢挚同时拔剑,断剑上金光璀璨,直刺心魔头颅;
公输良言也将金锏重重朝心魔劈去,击向他的腰腹。
三人联手发出全力攻击,她们毫无保留,击打的都是致命之处,爆发出的威力也无比惊人,一瞬间光芒倾泻喷涌,甚至将菩提树都冲击得开始摇晃。
“无用功。”
心魔微微一笑,他单手立掌,宽大的僧袍被吹得如帆一般鼓起,身形却极稳,面对这可怕的一击,仍旧立在原地,不动如山。
在他身后,猛然出现一尊极为高大的佛像,脑后一轮灿烂金日照耀天地,趺坐于莲花台上,低垂着眼眸,悲悯地注视着谢挚几人——正是之前突兀进入谢挚识海的那一尊,这是佛陀念力的实体化。
“破。”
心魔吐出这个字。
攻击登时被尽数化解,不仅如此,谢挚几人都齐齐倒飞了出去,捂着胸口呕出血来。
——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佛陀甚至根本不用打开大道图景,只用最平常不过的手段,也能轻而易举地压制她们。
三人之中属公输良言最弱,因此她受伤也最重,此刻甚至都挣扎不起来,咬着牙稍一动作便从口鼻中流出血来。
“……你不是世尊,只是一个心魔而已,世尊早该将你祓除!我姐姐与你同流合污,我又岂能和你们为伍!”她眼中喷着怒火。
心魔收回手,并不乘胜追击,只是对公输良药笑道:“家主真是将妹妹惯坏了。”他根本不屑于理会公输良言,更遑论同她说话。
公输良药倚在轮椅中,放下手里用来抵抗冲击波的法器,乃是一把精巧的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