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饿觉得会弹琴唱歌一点也不厉害,像姐姐一样有钱有粮会打架才厉害,像她一样讲几句话便吓跑坏人才厉害。
忽然,她听到秦三娘的呢喃:“男人用不着我可怜!”
这讲的什么话?沈不饿翻白眼,感觉秦三娘变得更笨了:“你刚明白?”
“有些道理很难明白,别人不会告诉你,你只能自己领悟。”秦三娘轻声说,“天下的田地房屋都是男人的,我想要房屋就得去衙门立女户,衙门却劝我嫁男人,我不愿意他们又劝我收养男孩做儿子……总之,我一个女子不配立户,不配有房屋。”
沈不饿睁大眼睛,叫道:“姐姐!姐姐!”
沈嘉禾看她,她立刻求证,“三娘说的是真的?我也要立女户才能有自己的房子?南方也要立女户吗?”
“你觉得呢?”沈嘉禾反问,“三娘确实是女户,确实有房子。”
“她能立女户,我也能!”沈不饿高高昂头,“我以后也要买郑家那样的漂亮大房子!”
“那你得赚很多钱,得有很厉害的本事,要学会怎么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秦三娘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她的神色苦涩起来,带着恨意说:“男人有的何止是田地房屋!天下都是他们的!只有他们能读书科举,只有他们能当官当将军做皇帝!皇帝可以换人,朝代可以更替,唯独男人一直骑在女人头上作威作福!”
沈不饿感到疑惑,看着沈嘉禾说:“皇帝都是男的?”故事里的国王可是公主当的。
秦三娘叹气:“也有女的,只有一个。”
沈不饿顿时笑了:“那我当第二个!皇帝厉害,我要当皇帝!”问沈嘉禾,“姐姐,皇帝怎么当?我先当公主吗?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但我娘不是皇帝,我爹也不是皇帝……”
小孩皱眉,小孩发愁。
“你先长大点,有自己的房子和马儿了,再去琢磨皇帝怎么当。”沈嘉禾说,“不饿,你讲过你识字,你识得多少字?读过什么书?”
“我……我识得几个字,不多。”沈不饿羞于承认,很快,她找到甩锅的目标,“都怪坏蛋伯父,不肯教我,我偷偷学的字!”
“三娘识字,你跟三娘学。”
沈不饿更喜欢她:“不可以跟姐姐学吗?”
“不可以。”
沈不饿噘起嘴巴看向秦三娘,发现笨蛋大人目不斜视,认真赶路,仿佛没听到沈嘉禾的话,便明白自己要主动请秦三娘教认字。
她们都看出她不太喜欢秦三娘,她得挽回!
眼珠转了转,沈不饿恭敬地叫道:“三娘老师,你读书多,见多识广,能教我认字吗?我会很听话的,不会顽皮懒惰!也不会不尊敬你!”
“哪有老师在走路,学生骑着驴的?”秦三娘故意逗她。
“我知道错了,老师骑驴,我下地走路!给老师牵驴!”沈不饿连忙说。
“当真?”秦三娘好笑。
“真!你让驴停下!我下去!”
于是乎,沈不饿下地步行,秦三娘骑到驴背上,如此走了一段路。
“不饿累不累?要上来骑驴吗?”天气热,秦三娘一边用手扇风一边问小孩。
“老师骑,我是学生,累点没关系。”跟着沈嘉禾吃好喝好,沈不饿已经长了点肉,不怕步行赶路这点苦。
“当真?”
“真!”
又走了半个时辰,见到沈不饿的汗水落在黄泥路里,秦三娘不好意思了:“不饿,该换你骑驴了,我是大人,我走路。”
沈不饿眨眼,露出意动之色,她问:“你会教我认字吗?”
“当然会。”
“那老师还是骑驴吧。”沈不饿用力挥舞小胳膊,“我很强壮,走路累不到我!太阳晒不坏我!”
沈嘉禾一直在看两人相处,见小孩晒得脸都红了,刚好前面有避暑的地方,便说:“到前面的亭子歇息一会儿。”
亭子破旧得挡不住阳光,三人停下喝水,吃了一点干粮,继续赶路。
秦三娘不肯骑驴,沈不饿想骑,又觉得自己走得动,没必要骑驴。纠结了一会儿,她在沈嘉禾的帮助下骑到驴身上,说:“姐姐不骑,我和老师轮着骑!”
再往前的城镇聚集了了好些饥民,有沈嘉禾坐镇,他们翻不起任何风浪。
镇上开着两三家商铺,住着些居民,有个挂着“肉”字招牌的客栈。沈嘉禾本来想进去吃个饭,听得店小二报出低于望城的肉价,她转身便走。
这是个吃人的黑店!
跟镇民问了路,三人在天黑前赶到一个县城,这儿有码头,有前往南方的商船,也有饥民在此停留。可惜她们来得晚,商船已经开走了,下一趟商船要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