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祁很快游到他身边，接过他抱着的那个疯狂咳嗽着的小男孩儿，裴青压力骤减，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感觉脚下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拽他。
是还没被捞出来的那个孩子，裴青猛地下沉，一个避之不及，口中呛了水不说，还被寒凉的湖水刺激得有些抽筋。
裴青脑袋昏昏沉沉之际，看到了水下那个男孩的漆黑眼眸，他在闭息向上浮着，手脚间的动作很是协调，看起来并不像是不会水的样子。
但是也只有那一小会儿，即便模糊，但裴青依然看到了，那个男孩的头在浮出水面的时候，双脚又开始胡乱地扑腾开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会水，为什么要装作不会的样子一直带着身边那个比他小的男孩胡乱挣扎着，而不是带着他游上岸去…
为什么…
“千岁！千岁！”
东方祁抓着那两个孩子不敢松开，慌张地呼唤着，岸边很快又有人被吸引过来，见有人落水，几个侍卫赶紧下水游过来从东方祁手中接过两个孩子，东方祁转而潜入水中，朝那个不断下落的少年而去。
无数气泡从唇瓣中吐出，裴青也想要努力向上游，但小腿处的疼痛让他根本使不上力，再加上肺中的氧气所剩不多，他无力地抬起一只手，在一片昏昏沉沉中，握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瑶庭湖中有人落水的消息很快传开，他们大多已经做完了百花糕等着拿下去蒸熟，散开了继续赏花游园，此刻都聚集在了瑶庭湖边。
“言儿，诺儿！”
释潆见到那两个落水的孩子惊呼着上前，一脸急促，忙问道。
“你们怎么会落水的，身边的随侍呢！”
两个弟弟惹出了这般乱子，释潆失了往日冷静，气得有些发抖，很快人群中走出几个清秀的小童，在他面前跪下。
“御郎恕罪，是两位公子坚持说要单独逛逛，不要奴跟着的啊！”
“哇，哥哥，诺儿怕，哥哥！”
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名叫释诺，刚得救的他哆嗦着哭道，大的那个是释言，此刻怯懦地站在一侧，不敢出声，释潆眼神极度冰冷，将火气全都撒在了那几个小童身上。
“连两位公子都看不住，你们还能干什么！”
“怎么回事。”
穆听蓝迈步而来，身旁跟着裴允殊和裴晏，周围诸人连忙跪下行礼，禁军统领温嫦上前回禀。
“皇上，是释家的两位公子落了水，凤君千岁和东方少将军跳下去救人，两位释公子被救了上来，凤君千岁却…”
裴晏当场变了脸色：“凤君此刻还在水中？！”
裴允殊：“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都下去救人！”
多重威压之下，温嫦滚了滚喉咙，连忙说道：“已经有人下去了，还请太后和裴大人稍安。”
“稍安？朕的卿卿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有多少命抵得起？！”
穆听蓝脸色阴沉，嗓音如碎冰一般冷冽寒凉，温嫦额头滑落一滴冷汗，她低着头，眼看着那双九龙靴踩过了湖边碎石，周围一片惊呼声响起。
“皇上三思啊！”
“都给朕滚！”
穆听蓝看着几欲平静的水面，内心涌起了无数的慌张，她不敢想象，如果找到的是卿卿尸体怎么办。
没有时间耽搁，穆听蓝眯了眯眸，正欲跳入水中，一片巨大的水花被掀起，溅出的湖水落到穆听蓝的龙袍之上，她却没有半分察觉。
喘着粗气的东方祁从水中走出，一串串水珠从她的下颔滑落，她怀中抱着一个少年，那身红衣已经湿透，乌黑的发粘在苍白的肌肤之上，处处都透着一股惨淡。
“卿卿！”
穆听蓝的眼眸被刺痛，少年的虚弱映入眼帘之际，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捶打了一下，那一刻连呼吸都不敢，无边的恐惧蔓延开来，脑中只有一个幽冥般的嗓音在回响着。
‘我为什么不一直跟着他’
第39章 绝望 裴青：“大家族中的生活，都这么……
少年的双眼紧闭着，浓密而又纤长的睫羽上一片湿漉，他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不断有水珠顺着指尖滑落。
水滴落在碎石上的滴答声回响在耳侧，穆听蓝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名为惊惶的泥潭在脚下铺开，她身处其中，无法自拔。
周围人似是早已乱了，面前的东方祁唇瓣在动，身后传来裴允殊和裴晏愤怒而又模糊的声音，但她所在意的，只有那个少年的苍白和脆弱。
艳红的唇脂早已被冲刷干净，被湖水浸透的衣衫也异常凌乱，穆听蓝不顾他的狼狈，将人从东方祁手中接过之后便扣入怀中，抵着他冰凉的额头，克制着自己的颤抖，探了探他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