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现在满脑子就是‘她是不是又要绿我了’的想法,脑袋上像是有一团燃烧的小火苗,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今日是他生辰,朕只是陪他用个晚膳,不会做些什么,你别闹。”
裴青突然在她面前停下,眉心拧起,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我闹?”
穆听蓝觉得自己现在跟他说这件事,就已经是在迁就他的脾气了。
东方容和后宫其他君卿不一样,他的生辰无论如何她也得意思意思,裴青要是还执意阻拦,那就是无理取闹了。
“那你有本事你就直接去啊,你别告诉我啊!”狗皇帝!
穆听蓝揉了揉眉心,嗓音无奈。
“要是这样你知道了之后不一样会生闷气?还是为了些没有的事情”
就像上次,她明明没碰蔺浮烟,他却将她锁在门外,抗拒得很。
裴青一噎,又开始气呼呼地来回徘徊,旁边的两个冰鉴都压不住从他身上传来的火气。
“好了青青,别走了,你看看你都冒汗了,过来喝点酸梅汤,气大伤身。”
穆听蓝柔声哄着他,裴青胸膛起伏甚为明显,心中郁结怎么都不散。
“你还好意思说,你都要去和别的小妖精卿卿我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一声怒吼不经任何思考就喊了出来,霎时间一切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裴青怔愣在原地,诧异于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爱?
她爱他吗?
他爱她吗?
他要的明明是受宠值,怎么就牵扯到爱了?
穆听蓝在听到那个字眼的时候,胸腔里的心猛地一坠,牵扯出了密密麻麻的异样情绪,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在她眼中荡开。
她看着少年,后者眨着眼睛闪躲开她的视线,脸颊不知是不是气的,泛着一抹微妙的红,转身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青青…”
穆听蓝没拦得下他,然而实际上她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拦住他的动作。
因为即便拦下,她也不知该如何回他。
*
傍晚时分,用了无数奏折来压下心中异样的穆听蓝乘坐龙辇来至长信宫,一身华装的东方容上前迎接,眸中带着欢愉之色。
同住长信宫的陈澜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很是识趣地没有上前来打扰。
其实他觉得这宫里的日子似乎也不是很难熬,并非一定要女帝宠爱才能活得下去。
凤君千岁从来不为难他们,各宫例银都是足的,夏日里还特意让人给他们多送了冰鉴。
平日里众君卿的精力也大都放在了狼人杀上,后宫中又无一皇嗣,彼此之间没什么好争的,并没有他之前在话本子里看到的那般残酷。
就是没家里那么舒坦自在罢了。
然而东方容并不像陈澜一样清醒明白,他有所求,有所欲,自然也就患得患失。
“送你的生辰礼可还喜欢?”
如往日一般无二的潋滟嗓音落入耳中,随她一起落座的东方容一颗心踏实了许多,笑着说道。
“自是喜欢的。”
穆听蓝看到他手上一直拿着那柄纨扇,殿中的镂空雕花香炉中也燃了她送来的苏合香,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确实挺喜欢的,那她就不用费心了。
“等了这么就该饿了吧,今日朕让人做了你最爱的金齑玉鲙,赶快尝尝。”
这道菜极其繁琐,又精致异常,菱形的糯米糕上摆着用薄可透光的鲜鱼片组成的花,层层叠叠的花瓣绽放着,如同一个人最美好的年华一般。
“多谢皇上,其实只要皇上来臣侍就很高兴了,不用如此费心的。”
东方容许久不曾这般与她对视,眼中的情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穆听蓝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不知为何竟莫名地有些不自在起来。
明明以前,她可以很从容地应对,给他该有的荣宠和尊贵的啊。
穆听蓝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转移了下话题,聊起了些宫中的其他事情。
她在后宫中周旋那么多年,早已将应对君卿当成了一件任务来对待。
许是今天裴青的话牵动了些她的心绪,一时有些异样,不过很快她就能恢复如常,将东方容这个清隽的将门之子逗趣得笑靥如花。
酒壶已经空了两个,东方容甚是尽兴,他眼中带着浅淡的醉意,盈盈含光,比往日动人了不少。
但他却是清醒的,不似那个少年,只一口就迷迷糊糊的找不着北了。
穆听蓝摇了摇头,将多余的想法抛出去,她饭后又陪他手谈了几局,棋路在不知不觉间增加了不少进攻之势,不似往日那般平和。
以前还能与她战个旗鼓相当的东方容落子应对,眉眼间泛起一丝愁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