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微才陡然想起来:“啊对了。”
“我们现在在哪?还有那群恶魔呢?”
左微有些急切地张望着,手不自觉地往四周挥了挥。
“还在店里,门跟墙壁已经堵好了放心。”这次回答她的是阿奶。
阿奶安抚地捏住她的手,顿了顿:“那些人……”
正当阿奶不知如何措辞的时候,桓筝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可以自己看,就在外面,第三个加油桩那里有一个小平台,你应该记得方向吧?”
左微:“?”
听话地进入之前的视野,控制自己不要看向室内,径直把目光投向对方说的第三个加油桩的位置——
那里悬挂着数十道血色的冰柱子,底下一群披冰戴雪的丧尸正趴在那些冰柱子上大快朵颐,其中有几个冰柱子还在一动一动的,显然还没死透。
“嘶——”
左微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不过却是控制着自己没有退出视野,而是瞪大眼睛更加仔细地看向那边:“这是……之前的那些坏人吗?”
桓筝:“嗯,有几个冲出去的时候就被杀掉了,剩下几个,最中间那个是领头的,接下来是几个……吃得比较多的,我没直接杀死他们,让他们也体会一下当刺身的滋味。”
桓筝说得轻描淡写,左微听得触目惊心却莫名地没有害怕,只觉得无比痛快。
“多谢。”
她小心地把视线投向室内“看”向桓筝的方向。
桓筝端端正正地在那坐着,脸上的五官同她的声音一般清冷秀丽,脑袋上戴着一只暗蓝色的毛线帽子,白晳的颊侧还有一块未及擦去的血迹。
但是左微却一点也没觉得碍眼,只觉得这样的她实在又美又飒,吸引人极了。
她呆呆地看着桓筝半晌,直到后者怀里某个黑色的东西鼓了鼓,露出一点点绿色的边缘——
“!”
左微慌忙挪开“视线”,再次真诚道谢:“谢谢。”
这一挪,她便看到了旁边满身血迹的阿爷。
阿爷本就佝偻的身形更加佝偻了,呼吸微不可闻,身上脸上血迹斑斑,头发乱糟糟的,仿佛一把枯草,阿奶双目含泪,坐在她跟阿爷中间。
“阿奶。”
左微伸手精准地握住奶奶跟爷爷两人的手,总算是明白之前对方为什么要对她阿奶说“节哀”了。
老人家露出来的左边腿,整条腿已经只剩下森森白骨,旁边的右腿也没好到哪里去,只剩下大腿还算完好。除此之外,身上,胳膊上到处都是被人剜下来的深可见骨的血洞,有稀薄的血水缓缓渗出……
“阿爷。”
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们给他打了镇定剂。”徐晓荔的声音适时响起,声音里有着对那群恶魔的痛恨以及对老人遭遇的同情:“因为醒着实在太痛了,等会他醒了你们如果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老人家……”
最后的“想求个痛快”几个字被她及时咽了下去,但是室内所有人都已经听懂了她未竟的话语。
左微看着旁边的阿奶。
阿奶的状况要稍好一些,胳膊上有几处伤已经被人妥善地包扎起来,脸上的气色也还算可以,就是嘴唇干裂,眼眶凹陷充血,显然已经耗费了不少精神。
“阿奶,就别让阿爷再受折磨了吧。”
“阿薇,我想给老头子一个痛快。”
片刻后。
祖孙俩同时开口,目光齐齐落在边上那个气息奄奄的老人身上。
徐晓荔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又强行忍住:别说现在是缺医少药的末世,就算是在正常社会里,老人家这样的伤势也绝对难以治愈。
活着确实对他来说太过痛苦了。
若不是老人家心里一直存着要见孙女最后一面的执念,只怕获救的同时,他就会求死。
一旁的桓筝倒没有徐晓荔这么大的感触,她默默地拿出一把匕首放在祖孙俩身边,没有吭声。
这不是她冷血,而是上辈子她实在见过太多类似的情景了。
左微“看”着手边的匕首怔怔出神,桓筝以为她是因为匕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于是又重新拿出一支大剂量的安定:“用这个也可以。”
哪知左微却是轻轻推开她的手,拿起旁边的匕首:“用这个就可以,那个……留着,以后说不定有用。”
说到最后,瘦弱的少女声音已然喑哑得不成样子,但眼神里透出的坚定,却让桓筝隐约看出一丝上辈子的影子。
她的呼吸一滞,依言收了针管:“好。”
然后她便听到左微轻声对着身旁的老人说了句:“阿爷,走好。”
然后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那把雪亮的匕首插进老人瘦弱的胸膛,结束了他这痛苦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