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裴牧却先夺过那纸,抵在身后,摇起头来:“我随便一写,不作数。”
“可你写的很好看啊。”
江清淮有点郁闷。
他也见过自己手下官员的折子,看过那些士族名家的字,和裴牧的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看裴牧不乐意,江清淮也耍赖,他绕到裴牧身后,想去抢那张纸。
刚偷摸伸出手,就被裴牧提前躲开。
裴牧仗着身高优势,将那纸高高举过头顶,偏向一侧。
另一只手则揽住江清淮的腰,圆滑地将他带到另一侧去。
这番操作行云流水,江清淮还没回神,就已经和那纸隔了半个裴牧的距离。
直到对上裴牧眼中的笑意,江清淮才明白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气恼得一把抓住裴牧手腕,强硬地把人往自己这边拉。
大抵是裴牧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一时没有设防,就那么直直往江清淮身上靠来。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像是去往远山巅的路途会遇的冷松,松间未化的初雪沾染阳光的气味,漫山遍野,实在好闻得很。
江清淮动作顿了片刻,又被裴牧躲了过去。
江清淮不过脑子,只脱口而出:“好闻,是什么?”
“什么好闻?”
裴牧仍旧笑着看他,只是手仍戒备着,像是看透了江清淮会耍小把戏。
“没什么。”
江清淮对那纸已经没兴趣了,但也说不出“兄弟你好香”这种话,只好撒娇:
“我就想拿你的字刻牌匾,行不行啊,裴牧?”
“嗯……”
裴牧思考了一会,便闷闷嗯了一声。
只是手里还拿着那纸,不肯送,看起来是极不情愿,但还是好脾气地同意。
撒撒娇就管用。
倒像是江清淮欺负他一样。
江清淮忍不住问他:“这么不想我拿你的字来刻牌匾?”
难道是害羞?
某种意义上,江清淮还真蒙对了。
但裴牧却不是羞于让旁人看自己的字。
此刻听见江清淮问,他捻了捻指尖,轻咳一声:“让我多写几张,挑张最好的给你,好不好?”
这张实在不好。
他方才写得随意,墨都浸了,如此脏乱,真挂在牌匾上给清淮看。
日日给清淮看……
实在,不够珍重。
裴牧攥纸的力道不自觉大了几分。
“就这个事啊。”
江清淮听得想笑,也不知道裴牧什么时候变这么扭捏了,他拍了拍裴牧:
“你什么时候这般扭捏了,说了我还能不同意不成?”
裴牧点了点头,又说起旁的:“五日后槐序节,长安街必然人来人往,不如就定在那日开业?”
“槐序节是什么?”江清淮偷偷去问RMB。
“相亲的,类似于现代的情人节吧。”
RMB顿了一顿才回。
“其实古代的文娱活动比现代多,相亲的活动更多。四月赏槐,五月有寺庙举办的观佛礼……六月还有观莲节,七月有七夕,八月入秋后又有状元探花游街……”
“状元游街?”
江清淮下意识想到了叶从南,也不知道那家伙最近有没有好好读书,能不能考上状元郎……
还有探花,听说得选个好看的。
江清淮的目光慢慢挪到裴牧身上:“裴牧,你不打算考科举吗?”
这话实在有些跳脱,前一秒正说着开业,下一秒便扯到了科举。
不过裴牧还是摇头,认真回他:“虽然借清淮的光入了户,但我身份还是不清白,入朝为官只怕……”
这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江清淮是皇帝,还护不住裴牧吗?
不过他也算知道裴牧家事,理解裴牧的抵触,只点点头:“没事,你还有我呢。”
裴牧听罢果然一笑:“嗯,我还有清淮。”
他说得极珍重。
江清怀却没有注意,只又扯回刚才:“那就定在槐序节开业!”
“我们别在这里耗着,出去逛逛吧。”
*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长安街逛。
聊过正事,倒是有些无言。
尤其江清淮问裴牧近况,裴牧只说在忙。
片刻后,裴牧问起江清淮近来如何?江清怀只说还好。
两人相顾无言,四目相对。
又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街上。
正巧此刻路过书坊,瞧见门外一个小厮敲着锣吆喝:
“唸蓝颜的最新册来了,唸蓝颜的最新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呦~”
这三个字可谓如雷贯耳,江清淮猛然一惊,目光如炬地瞪了过去。
又是唸蓝颜!!!
他快步上前,狠狠盯着那吆喝的小厮看。
却被那小厮误以为是来买书的。
小厮放下手中锣鼓,朝他嘿嘿笑了一声:“最新篇,今早刚印出来的,只要三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