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安静,风格外自由,夏以臻扑腾着大叫:“你犯规!放我下来!”,一张脸因气懑过度而憋得通红。
远处传来孙静香酣畅的笑声,听上去健康而年轻。她喊道:“小朗!快!给她扔个屁股墩儿!”
盛朗深吸了一口,鼻腔瞬间涌入冷冽的空气。他突然感觉自己不对,似乎立刻要哭出来。就这一刻他松了手,紧拥着夏以臻,在厚厚的雪里轰然倒下。
积雪很快漫了他一脸。盛朗确认一切正被雪淹没,终于在砭骨的寒意下,放心地、沉默着嚎啕。
夏以臻见盛朗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瞬间坏心得逞,笑得上不来气儿。
她胜利了!
一时有点洋洋自得,连连问盛朗服不服她。还牛不牛?
她感觉盛朗的身体在起伏,大概是点头认输了,便安心趴到他身上抱住,问他摔得疼不疼。
夏以臻趴了一会,还是想让他瞧瞧厉害,又团了一团新雪球,准备一会儿塞到他脖子里让他求求她。她想到就笑起来,仿佛已经得逞了,漫山都是夏以臻的笑声,带着回响,毫不收敛。
盛朗闭上眼睛躺在雪里,眼皮遮不住太阳的光耀,他爱上了这片土地,想让太阳永远这样自由而散漫地照耀他。
他从前不清楚酣畅地活着该是怎样的,自由的味道又是什么,可就是这一刻,一切不同了。
他正拥有着全世界。朗朗的日光正为他繁盛地照耀,像他妈妈为他起的的名字那样,只温暖他一人。风傲慢而无拘无束,他也是。
盛朗畅然地呼吸着,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他看见夏以臻正趴在他身上,垂着眼睛,不设防地,认真团着一颗雪球。
终于一颗小雪球被轻轻放在他耳朵边,夏以臻冰着他,逼问道:“服了我吧?服没服?让你跑,你还跑不跑……求求我……”
盛朗攥住她的手腕,轻喘着问:“服了。解气了?”
夏以臻笑着点点头。
“真解了?”
“嗯,真解了!”
“那好。”盛朗安静地点头,突然把她抱起来,“那就轮到我了!”
“啊!——————”
夏以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盛朗往高处一抛,又稳稳接住,她吓一跳,扑腾了两下,又听盛朗道:“老实点!再乱动扔出去不管了!”
“别!别!我恐高!我其实恐高!我也怕疼……特别怕……”
夏以臻摸到盛朗的围巾就不撒手,又被他抱着向孙静香跑去,孙静香看两个孩子玩得痛快,忍不住也团了几个雪球,“嘿!嘿!”吼着,去打身边的栗子树。
她见盛朗搬着夏以臻来了,心领神会,立刻去搓了一团大雪球。
“你们俩怎么总是一伙!不公平!”她蹙着眉头叫着,又抱紧盛朗道:“你不是跟我最好吗?求求你别让她打我!”
“晚了。刚才的能耐呢?”
“你听我说!我肯定报答你……”
“好。”盛朗笑了下道,“那我保护你。”
下一秒,孙静香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只雪球丢过来,在它马上要砸中夏以臻脑袋时,被盛朗抱着她躲过了。
夏以臻笑笑,他果然是最好的,刚把脸蛋贴过去,却又屁股一空,被盛朗低低地扔进雪堆。
雪很厚,瞬间把她淹没了,她气得不想爬出来,耳边还飘着他气人的声音:“这样奶奶就打不着你了。爱我吗?”
孙静香听着嘎嘎地乐,又用力向夏以臻砸出的大坑丢出一只雪球,可惜这次,它落在了半空中。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孙静香感觉耳朵有点胀,随即是天旋地转的耳鸣,她深深喘了两口气,喉咙涌上一阵腥。
她摘下手套,捧了把雪,在盛朗把夏以臻抱出来,又追逐闹起来的瞬间,送到嘴边轻轻捂了捂。
再拿开时,雪里有一快红色的血,像红梅一样的一朵,跟着雪化,渐渐地洇开……
第52章
考试周结束,家味重新开了张。风雪渐缓,轮渡又载来潮水般的新游客,小岛也迎来这个冬季的最后一次欢腾。
直到二月春节来临前,夏以臻一直在闷头拼命。不仅重拾了家味工作,还连熬一个月大夜,把毕业作品交了上去。忙碌的结果可喜可贺,年二十七关起门一算账,利润让夏以臻差点哭出来。
盛朗愣住了。他脑子里匆匆跳过一串数字,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三年半。他用了一千两百多天,完成了十八岁孤注一掷的赌题。
他还有些不适应。在这一千多天里,他几乎没有一天是真正放松的,以至于此刻,整个人依旧紧绷着。
盛玉麟说的对,实现这个数字有更多轻松的方式,比如资本市场,他从小就浸润其中,看K线像风筝一样飞起,又像跳伞一样坠落,可他太想让自己的人生安稳落地了,于是行动上他只信他妈妈教给她的最原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