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朗在黑暗里安静地凝视了她一会,突然隐隐笑了。他吻了她的眼睛,轻声说:“烟从我觉得你还会是我的那天就戒了,你愿意我们随时。”
“等等。”夏以臻望着他,“那是哪天?”
“你主动打我电话那天。”
“我怎么不知道?”夏以臻回忆,那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初冬。她坐在芮咏家的院子里,手脚都紧张得抽筋,电话那头却传来他冷冰冰的几个字,听不出半点开心,这人也真有意思。
夏以臻带着气问:“你其实心里挺爽吧?”
“还行。”盛朗撑着脑袋慢悠悠的,“你该再主动点,从电话里就说你爱我,我很好追。”
“不追你!真讨厌。”夏以臻拉起被子偏开脸,又被盛朗掰过来:“还生不生了?”
夏以臻闷了好一会,终于小声地说:“你想要吗?”
“当然。”他俯下去吻她的嘴唇,“不过没人急你。有没有都行,你是我的就行。”
他看上去很满足,却又真的没什么所谓。似乎知道她愿意就够了。
“不管你,我想要!先给它办个欢迎仪式!”
夏以臻又搂住他脖子吻回去,总觉得那晚的盛朗特别温柔。
夏以臻想起去年的除夕夜,他们第一次试探对方的身体,却并不小心翼翼。那时的盛朗像场将至未至的暴雨,沉默着,一言不发,终于耐不住地向她侵略、宣泄,倾倒他压抑的情爱,那是一场汹涌的大哭,她身体疼,心更疼,可他们都不想停,夏以臻只能嘤咛着他的名字,要他汹涌地盛满这场六年的空虚。
可暮秋这样的一晚,一切又轻盈起来。
这真是一场欢爱,盛朗好像在把从前欠她的温柔还给她,轻抚和吮吻像窗外窸窣的叶摇一般不会停,她在盛朗的愉悦下竟迟来地脸热,似乎这才是她二十二岁那年想象过无数次的夜晚,他们都有点疼惜地怕弄坏了对方。
之后的日子一直很安静,没人再提起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的生活也从不会单调。
年底,他们一同去旅行,穿越一路白桦林去看草原,又绕去西北,路过茶卡盐湖时骑了大牦牛,在新疆,夏以臻爱上了吃那里的包尔萨克,抹上果酱,酸酸甜甜的,嚷着不想走,但在康定看到拆多河呼啸奔涌穿城而过时,又忍不住掉了眼泪说该早点来……
曾经想去的地方,都在一一兑现,而最好的是,无论走在哪里,盛朗永远会牵着她的手,而她抬眼,那些闪烁着的星星,依旧不远不近地伴随着她。
她深爱的一切,从未消失过。
冬天,他们说好要在苏慧深家过年,夏以臻早早就很期待,三个懂做饭的人再加上一个她,那夜的饭还不知道多好吃呢!
年前很忙,但还是先去了趟逸尘园扫墓,夏以臻很仔细地把盛朗妈妈的照片擦得干干净净,露出张清新粲然的笑靥。
盛朗爱干净,他的妈妈也一定是。她每次来都会把这里整理得很好,也会顺带把旁边的盛玉麟照顾一下。
夏以臻拜祭她奶奶时总要说好多话,盛朗没想到在他妈妈墓前,她照样话很多。从第一次来就不见外地坐在那一边摆水果,一边控诉一些盛朗听起来没什么道理的小事,不是跟吃的有关,就是说他又欺负人了。临走前总难舍难分地摆摆手,说她下回还来,听着像两个小姐妹约聚会似的。
不过她的确常来,她说那也是她的妈妈呀,都在一个地方呆着,常去看看不对吗?盛朗总觉得有了她以后,沉肃的逸尘园都不再令人悲伤。她总有一种能力,来到哪,都像刮来一股和暖的春风。无论她爱的人是什么样子,她都不会改变和他们的相处方式,永远掏出一颗热忱的心,让一切变得活生生。
赶在小年的时候,他们又回了趟淮岛的小房子,这里平时由王顺照看着,家里院里总是很整洁,到王顺家吃饭也成了每年的老传统,那些曾经被孙静香翻来覆去讲的夏以臻小时候的趣事,又换了一家人来说,同样还是很好笑,还添了些从前没听过的。
据说孙静香从前总操心夏以臻安全,不让她去海边疯跑,怕掉海里,但她有天还是背着她奶奶去海边挖了一桶小螃蟹,个个硬币大,挖的时候挺自豪,觉得自己挖的多,挖完了又不敢带回家,只好和王霁冬两个鬼鬼祟祟地抱回来,放在王霁冬屋里。
结果回屋一开桶盖,螃蟹就泉水一样地涌出来,爬的遍地都是。
正好孙静香来王顺家喊夏以臻回去吃饭,王霁冬堵在门口让她快点捡回去,夏以臻拿两个手捧着螃蟹往桶里捞,捞进去,又一堆新的爬出来,像趵突泉似的,夏以臻蹲在地上气得一边哭一边捞,说怎么办……捞了一会又突然生气了破罐子破摔地说:“我都累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