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深坐在小餐厅饮茶看她进进出出,和家里小阿姨晃着手指笑道:“瞧瞧,这是叫来个小土匪,打劫来了。”
夏以臻在院子里听见了,挖着土说:“我下次还来种呢,我这土匪就一点好,抢完了下次送回来更多,是好土匪。”
苏慧深笑得腹痛,摆摆手道:“快找个人家把这好土匪送出去,我可不要。看谁不怕她这样厚脸皮,就送给谁。”
夏以臻仰起脸对着天空笑笑:“奶奶都不要我别人更不要,我只能看谁不嫌弃我我就往谁家跑,就是这了!”
她随后洗干净手,被苏慧深拉着坐下,一同剥橘子吃。夏以臻剥了一只,尝了一瓣说:“呀,真酸。”
苏慧深道:“我不要那太酸的。”
“我知道,酸的我吃,我爱吃酸的。”夏以臻又捡了一只剥了,尝尝觉得还行,便和苏慧深一人吃一只。
小阿姨路过道:“老太太就是知道你爱吃酸橘子,早上才特意叫我去买的。这可为难死我了……”她笑着,“我去了人家摊子上问,喂!师傅。你这橘子酸吗?人人都说不酸,又不让我尝。绕了好大一圈才遇上个实诚人。”
“怎么实诚的?”夏以臻吃着橘子问。
“他这么说。”小阿姨清清嗓,垂着眼皮学样子道,“酸。这橘子真一般,赶紧卖完了我再也不从他家进了,绿的特别酸,酸倒牙,黄的一般酸,也能酸死人,你不信就快买点吧。”
所有人都捂着肚子笑起来,苏慧深笑得眼睛都睁不开,说:“看看,就是这实在人难遇,还是你有口福。”
夏以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真是天下第一大实心眼!阿姨带我认认路,我再买一些带回家吃!”
“呀,我耳朵不中听了?”苏慧深拉着小阿姨说,“刚才是不是有人说别人实心眼?我瞧着她才是天下第一大实心眼!”
“我才不是。”夏以臻看着面前两个人,耳朵红起来,手里还拿着几瓣橘子不上不下。
苏慧深看着她慈笑吟吟:“马上过年了,以往你都怎么过?”
“有时候我自己过,有时候去芮咏前辈家过。芮咏就是之前燕市电视台春晚站在中间的那个女主持,也是我学姐,她特别好,人好,业务也好,对我也很好。”
“那个出了事故的女孩子?”苏慧深有些印象,“她的确是又美又端方,出口成篇,我瞧着有几分周涛当年的味道。只不过是略有些可惜了……你推轮椅就是和她熟悉的么?”
“是。”夏以臻点点头,“但她现在也有新事业了,正和一个大设计师一同创业呢,做饰品,据说她加入了以后业绩翻了三倍多,她果然是做什么什么行,我原先就向她学习,现在她又厉害了,我都学不过来了。”
苏慧深含笑颔首道:“嗯,遇上这样的事,还能适应环境另有作为,这姑娘不简单。”
说着,她又拉起夏以臻的手:“今年你若是愿意,就来奶奶家过,奶奶家没外人,不叫上次那些人来闹你,也保准让你肚子不叫屈,可好?”
“好!”夏以臻笑着,“让您看看大年夜的土匪怎么连吃带拿!”
苏慧深和小阿姨笑成一团,又道:“好在我这辈子还算做了点事业,攒了点家底,不然真该怕了。”
夏以臻听着也笑了会,又借着苏慧深的话道:“奶奶,说起事业,其实前几日有个朋友建议我去竞选春晚主持,就是芮咏前辈一样的那种。”
“但你没去。”
“是,我拒绝了。”夏以臻颇感意外,“奶奶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苏慧深偏开脸笑笑,唤小阿姨倒茶。
“所以我才想问问您……”夏以臻道,“我记得您之前跟我说过,该展示的时候,该大大方方站到前面去,可现在机会来了,我问了问自己,却不想去。”
“不是怕,就是不想。可我理智又觉得这机会不错,所以我也弄不清这么选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同事说,人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应该多给自己留后手,多寻几条路,才不至于掉进空子里。我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但总是行动不起来,老在原地观望,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迷茫?”
苏慧深笑了笑,撂下橘子,擦干净手道:“我瞧着你不是真迷茫。不知道自己是哪块料,看见有路就铁着头想走,才是真迷茫。清楚自己不想要,行不通,能大方放下,这怎么能算迷茫呢?”
“人不能凭借一腔热血做事,即便是想做,也要先弄清自己有几把刷子,眼前条件够不够。这些都有了,还要问问自己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退路又何在。”
“混日子也就罢了,真想做成事,这些一个也不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