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多少年的邻居了,别说这话。”
三轮车行驶在老街,挨家挨户还是熟悉的样子,只不过路上游客摩肩接踵,让街景也变得忙碌起来。
“王叔,听说淮岛今年夏天成了旅游胜地,最近生意不错吧?”
“最近是忙点了。”说起这个王顺忍不住笑了,“大件的虽然还是卖不动,但小件的走得快多了。外地游客来了,都喜欢去咱们古城和海边走走,走多了脚累,最后你猜什么卖得最好?”
“拖鞋!”夏以臻也笑笑,“王叔,您可以编点小提篮、小背包,咱们这儿海景好看,来玩的女孩子多,她们会喜欢的。”
王顺觉得很有道理,点着头道:“还是你们呆在大城市的孩子脑子活,我和你婶儿从前光想着编点板凳,坐垫,总想越大越值钱。”
“我也是猜的。”夏以臻轻轻地说,“其实淮岛的风景真的很好,只是从前外界不了解,今年旅游业兴盛,游客越来越多,您的生意不用愁的。”
“但愿吧!”王顺笑叹着,停了停,又凝重起来,“臻臻,听你奶奶说你休学了,毕业不受影响吧?”
“没事儿,大四原本也没什么课了。”
“唉,也是没招了。你奶奶身体确实离不开人,如果有办法,大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孩子耽误学业,我也是一心就想王霁冬好好学……”
“对了。”王顺突然道,“你们家的生意已经停了一阵了,铺子你看看要不要租出去?放着也是浪费。早点定下来,我和你婶儿也帮你留心着。”
夏以臻痛快地说:“租,租出去。日后看病用钱的地方少不了,租出去也是笔收入,”她笑了笑,“那就谢谢王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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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行驶到古城入口不远,停在一条青石板路旁。长石凳上,零星坐着几个卖花的老太太。时常有姑娘经过,买上一串茉莉花苞串的手链,清清爽爽,一路飘香。
王顺帮夏以臻取下行李,两人一齐拐进一间叫做“家味”的面铺。几十年间,这里一直由夏以臻的奶奶孙静香独自经营。
穿过四方小院,拾级而上,并排着几间粗简的房间,这是夏以臻从小长大的家,一间年久的木质老宅。
王顺还没进门就热情通报:“大姐,看谁回来了!”
孙静香躺在藤编摇椅上晒太阳,神色安然。她圆鼓鼓的肚子上放着部手机,正播放一个叫做“银发剑客”的直播。
“奶奶。”夏以臻轻轻拍了她一下,没反应。
“奶奶?”
依旧无人应答。
夏以臻有些慌了,匆匆往她鼻子底下伸手指,却听见“哼哧”一声,孙静香被自己打呼噜打醒了。
她还猛然一抖,把夏以臻也吓了一跳。
“奶奶!你要吓死我!”
“你瞧我。”孙静香抹掉嘴角的口水,“看直播看困了,你挺快的啊,坐船晕了吧?吃饭没有?我要不要给你做去啊?”
孙静香嗓门天生就大,人也不拘小节,说了一堆,却躺在摇椅上一动没动。下一秒,她再次阖上眼……
夏以臻蹲下来,细细地打量她奶奶的脸。距离上次分别没多久,奶奶没瘦,似乎还浮肿了点。
“奶奶,你吃饭没有,吃的什么?”
“直播你要有节制地看,别看起来没完没了。”
“昨天又熬夜了吗?两个大乌眼!”
孙静香彻底醒过来:“你这孩子,怎么一回来就管我?”她一开口就是中气十足。
爷爷还活着时她就强势,如今一个人更是没人管得了她了。孙静香既能干又要强,眼前猛地病情复发,自己也还不太习惯。
可病历显示孙静香的肺部肿瘤已经不容乐观。与十年前那次不同,那年第一次发现,切了小半片肺,之后只是爬楼有点喘。可这回医生说,手术意义不大了,保守治疗,让病人吃好喝好,保持好心情。
夏以臻看奶奶精神还行,稍微放心了点儿,又听她说:“我问题不大,最近还坚持练剑呢。和上回一样,最多半年我就能好,你休学一年休多了。”
夏以臻点点头:“那你就快点好起来,但这个面馆我们先不开了吧,一切等你好了再说。”
“不开就不开了吧。”孙静香也同意,“最近我胳膊也抬不起来,不想动弹。你做饭也不开窍,交给你我不放心,砸了我的招牌以后还靠什么赚钱?”
王顺道:“大姐,我和臻臻商量过了,这段时间把铺子租出去,租出去省心,你在家坐着收钱就行。”他坐在桌边,搓着两条大腿感慨,“最近好多外地人来找铺面,咱们街对面的老街坊,好些都把铺子卖了,全家搬到市里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