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泰突然背着手大笑起来:“小夏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再登门了吗?”
夏以臻脸一热,考虑片刻懂了意思,她赶紧鞠了一躬:“沈老前辈,很感谢,日后一定常来拜访。”
“嗯,好好做。你是有能力的,要相信自己。既然你认我这个前辈,下次登门,就留下吃顿便饭。”
“谢谢沈老师,那我走了。”
夏以臻在门口再度鞠躬,弯身捡起高跟鞋,小心地踩上,撑开伞默然离开。
胖阿姨送别夏以臻,听见沈泰摇头笑说:“怎么样,这一前一后,曾是一对儿。”
胖阿姨也抱着手说:“看样子倒是登对得很,一对画里的人似的。”
沈泰也乐了:“画里的哑巴鸳鸯!有什么用?令人着急啊。”
胖阿姨已经多年不见沈泰干预这些事了,憨然笑笑:“看来您闲下来后,有意撮合……”
“孩子的事,想袖手旁观也难。”沈泰笑着坐回去,“虽说世上事,当生则生当灭则灭,可若都能置之不理,还哪来的月老牵线一说?神仙都忍不了,何况我这俗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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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雨已经密得人发愁。夏以臻撑开伞,刚走出沈泰别墅,风就把一切吹得飘摇。
一场秋雨一场寒,燕市的冬天已经在不远处蠢蠢欲动了。沈泰的一席话令夏以臻心里并不好过。她不清楚该怎么总结现在的难受,偏要说,大概是惭愧。
对于当前的结局,她已经安然地接受了,但如果时间可以像录音带那样倒回去一次,她一定愿意收起自己当年的自卑与赌气,拿出一点耐心,等盛朗病好,好好沟通一次。
虽然结局不会改变,但至少对得起当年的真心。
但如今说这些已经迟了。
夏以臻顾不上雨中的狼狈,一边撑着伞前行,一边草草捂住大衣领口。她很冷,冷得发抖,挡着雨水打开手机叫车,却一直无人应答,直到她游魂似的走到路口,才猛的被一声短促的骑车鸣笛惊醒。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在这条被雨浇透的空旷马路上,这辆车显得和她同样格格不入。
车灯将雨的痕迹照亮,玻璃像被蒙了雾,看不清车里人的样子,只有雨刷在不安地摇摆。
夏以臻抬起伞,倏然看见车门开了。一只皮鞋迈出来,随后盛朗利落地下车。
她浑身一凛,见盛朗并没有与她打招呼,只是迅速从后座拿了件大衣,便向马路这边跑来。
“先上车。”
盛朗将大衣披在夏以臻身上,接过伞,轻拢了她一下。
他还穿着白日见到的那件黑色高领针织和西装外套,沉稳内敛,只不过眼前被雨打湿了,少了点下午所见时的泰然。
盛朗的头发睫毛都在滴水,伞檐落下的水流拼命往他肩头浇。
“先进来。”夏以臻下意识扯扯他的袖子,拉他进伞里,随即牵住盛朗衣角,在雨里快步前行。
积水被慌乱的脚步踏碎,短短几步路,夏以臻一直在抖,直到被盛朗撑着伞送进副驾,她才瞬间感到一股久违的暖意。
车里的空调正汹涌地散着热气,座椅也开了加热。
夏以臻半抬着眼,扫见盛朗修挺的身体从车前一晃而过,雨刷在他身后以规律地摇摆,与她的心跳相融。
门开的一瞬,夏以臻不受控地打了个冷战。很快,她看到盛朗在她身边坐稳。而车门合上的同时,车里已经被宁静充斥,纷乱也被留在了另一个世界。
夏以臻的发稍滴着水,她看着水滴凝结,摇晃,最后坠落,碎在盛朗大衣的衣襟上。
空调的热气蒸得人脸热,局促的空间里,只有被夏以臻压抑着的很浅的呼吸声,伴着雨刷晃动,仍在不安地作响。
夏以臻垂着睫毛,看到盛朗将湿透的西装脱掉,又扶着她的椅背,侧身从后座抽了几张纸。
“先简单擦擦。”
“好。”
夏以臻接过来,蹭了蹭发梢的雨珠,眼底掠过盛朗去调空调风向的手指,烫人的风再度汹涌地扑向了她。
盛朗的手似乎也像他这个人一样成熟了,指骨粗了一点,硬朗了些,少了不少旧日常见的新鲜烫伤,已经算不上熟悉了。
夏以臻的头发擦了很久,直到觉得纸巾都在滴水,才听到盛朗问:“还冷吗?”
“不冷了,谢谢。”
夏以臻沉了一瞬,才想起该把盛朗的大衣脱下来。
她其实还有点发抖,一边被热风熏得喘不动气,一边又在忍不住地抖。她小幅度转动身体,脱下大衣后,又用纸巾沾了沾落在这件大衣上的雨珠。
这件衣服质感非常好,淋了很可惜,她细细地弄好后轻捧着递给他:“希望没淋坏。”夏以臻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