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无意于纠缠别人回到过去,只想所有人都能好好生活,往前看。最近因为盛宸,给她的工作添了不少麻烦,如果您有余力,希望在事业上,能提携照顾她一二。”
盛朗很诚恳,说完只是浅浅鞠了一躬便告别离去了。他的意思很明白,不想改变与夏以臻的关系,所以希望沈泰佯作不知情。但如果夏以臻有求于他,也盼望沈泰能酌情帮助。
沈泰送别完盛朗,叹口气摇摇头,思虑这小子总是缄口不言默默办事,日后还有不少亏要吃。
没想到这姑娘也是半斤八两,两个闷头大哑巴。遇到一块儿,不出问题也怪。
沈泰曾无意间得知盛朗这么多年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如今推测,心结一半在家庭上,另一半,大概就在这姑娘身上。
沈泰心里突然笑了下,打量了夏以臻一会儿道:“小夏,以后这样的小事,你随意发个信息过来就好,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这你倒是不用挂怀,但我那学生是个认真的人,既然当时提过,他一定会放在心上,他那里,你倒该知会一声。”
“好,我会的。”夏以臻睫毛颤动了一下,思虑后又说,“总之,还是很谢谢沈老师和盛先生的支持。”
窗外雨声大了起来,屋里的空调蒸得夏以臻脸发热。她接了沈泰递给她的一只草莓,像咬柠檬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半天只咬掉不到一半。
她暗下打量,一直没有找到垃圾桶用来丢草莓蒂才吃得很慢。最终抽了一张纸巾铺在桌上,才安心把一只草莓吃完。
沈泰家的胖阿姨又来送上一盘瓜子,夏以臻半站起身说谢谢,心下却是半点不敢吃。
盛泰绕着大拇指端详着,一脸轻松。
他随后呷了一口茶,搁下茶杯后笑叹说:“选题确实要专业的人来看,才能看出是不是真好。”
夏以臻不太理解,只好安静地听他继续道:“我这学生,算得上光风霁月。我没有儿女,这么些年,我既把他当亲儿子看,也算得上忘年交,实在是喜欢。那晚看他的小店与你的节目正合适,才倚老卖老说了那番话,小夏,你说得对,我看他是带着感情的,让你们这些专业的来看看,兴许真是我把自家的砖头当成玉了。”
“不,盛先生的确很好,码头的菜色也好。他很好……”夏以臻下意识道。她从没恨过盛朗,这些年不管谁说起他,她向来都是维护,已经习惯了。
她说完停了一瞬,声音很快又弱下来:“但拍摄需要停业,现在台里预算有限,我们组付不出太多费用,我也不想让盛先生太为难。况且他,他好像还有自家事业要忙。”
夏以臻想起今天下午在新东看到盛朗一身西装,干练俊逸,那一瞬间尤为陌生。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朗。如果上次在码头相见还算带着过去的影子,今日的他便算得上与曾经毫不相干了,令她真的相信盛朗会像他继母说的那样,成为第二个盛玉麟。
沈泰听完笑着摆手:“这倒是你想多了,他放着这样的出身,能踏实下来跟我学做菜,肯定不是贪慕虚浮的人,不会在意你们的那点费用。况且,他那家小店原本就是亏钱的,依我看,停业亏得还少些。”
夏以臻的手指又绞缠起来。她垂着眉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沈老,您说他亏钱吗?”
“是啊,亏钱也要开这间店。”沈泰抬眼笑笑,“往大里说,那日在码头,你说我是‘已识天地大犹怜草木青’,我倒觉得这句话形容他更合适,他志不在商界,倒是喜欢捣鼓这些。往小里说,他心上有放不下的事。小夏,你跟他刚认识,恐怕还不了解他。”
沈泰说完离开椅背,盯着夏以臻的眼睛凑近了些,这一瞬夏以臻退回了几寸,轻声说:“是,我完全不了解……”
她的确不敢说自己了解盛朗。记忆里的盛朗,已经变成了一些错乱的片段,也逐渐没有声音了。她反反复复地回忆过去,直到已经模糊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
失神中,夏以臻听见沈泰摇头笑了笑说:“你放弃选择码头,可是错过了一次很有趣的采访。”
“有趣的采访……”夏以臻强颜欢笑着,“是吗?”
“是啊,要论赚钱的头脑,依我看,说盛家两兄弟分庭抗礼可有些偏颇,一边投资赚得盆满钵满,一边往赔钱的小店里补亏空,还不够有趣?说起来,单是他的身世就够戏谑的。”
“沈老前辈,可以透露一点吗?”
雨开始绵密地敲打玻璃,夏以臻的心跳纷乱起来。自己说出的话已经十分不合时宜,也已经超出了她与沈泰来往的边界,但她任然不受控地坐在这,并纵容自己一句一句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