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盛玉麟道,“你跟你老子算账?”
“早该算了。”盛朗将汽水喝完,仍耐心地拧上瓶盖,抬腕一抛,丢进盛玉麟脚下的垃圾桶,“还完钱后,咱们就别来往了。你的公司留给我弟,我不参与,我的生活你也别插手。”
“胡闹。”盛玉麟将欠条狠狠团成团,丢在盛朗脸上。
盛朗没吭声,又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条。一样的字迹,盛朗推向盛玉麟面前,轻轻地搁上一只钢笔:“第一张是为你泄愤写的,但这张不是了。我希望我们对话前,你能先有理智和担当,别逃避。”他依旧是平静的,说完又退了回去。
“行。”盛玉麟猝不及防地笑起来,儿子翅膀硬了,居然要和自己同张桌子对话。
他笑着站起来,重新打量这张冷漠的脸,披着一身松垮的校服,孤伶伶地屹立在那,却已经比他高出一头了。
他才弄明白,难怪盛朗从住到他身边的第一天起,就只穿校服,只买课本和书,吃饭也只吃正餐,不会像盛宸那样,每天有提不完的要求,要不完的东西。
为的原来是欠条上是个他能还得起的数字。
“没问题。”盛玉麟双眉一挑,“既然你想好了,爸爸就奉陪。从这一秒开始,我们在商言商。”
盛玉麟拿出计算器:“我养你十年,一年按五万算,不多吧?”
“嗯。”
“好。我从不投资低回报产品,按照一年十分利来算。”盛玉麟按动着,“二十二岁前你要还我……”
“八十万。”盛朗道,“可以,我接受。”
盛玉麟端身坐回桌前,旋下钢笔帽,几笔填上数字,又从抽屉取出两张白纸拍到桌上:“如果你按期还钱,就一切依你,还不上呢?我不能花四年陪你胡闹。”盛玉麟冷笑了一下,“我看我们有必要签一份补充协议。”
“首先,不准你在赚钱的同时放弃学业。”
“第二,钱的来源必须合法。不准你拿和盛家有关的一切做幌子,更不准你借外债。”
“最后,如果你还不上,就老实听我的,出国读书,回来后进公司从头学。”
望着盛朗的沉默,盛玉麟有些得意,不掂掂斤两就敢谈条件,还嫩了点。他双手一摊:“也许你觉得代价很大,但我失去儿子的代价同样很大,但这才公平。如果你怕了……”
“照你说的办。”盛朗提笔签字,脸上依旧只有冰冷。
“行,挺干脆。”盛玉麟双手交叉着撑在桌上笑笑,“合同和欠条我会交给公证人员,咱们照章办事。”
盛朗点了下头,拎起书包:“我找好住的地方了,今天就搬出去。还钱之前我会给你打电话,其他时间别联系我。”
“站住。”盛玉麟喊住他,“赚钱也不急在这两分钟,说说,准备拿什么赚钱?炒股?炒权证?炒期货?学了这么多年,挺灵通,成年了,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炒饭啊。”盛朗慢条斯理道,“你当初怎么炒,我就怎么炒。”
盛玉麟仰头大笑,他再也忍不住,盛朗的性格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他笑叹道:“很好很好,能上能下能屈能伸,是我儿子,我还担心你把你妈那套房子卖了呢。”
盛玉麟绷紧脸站起来:“我警告你,那套房子不准你动。”
“盛玉麟,我没你那么绝情。”
“儿子,绝情未必是坏事,男人让感情绊住手脚,做不成大事。等你长……”
盛玉麟话说一半,盛朗已经走了,他面色凝重地靠回椅背,轻轻叹出一口气。
他炒了十年饭才在这个城市落脚,开火颠勺要吃多少苦,他比涉世未深的盛朗清楚得多。
况且,年轻人根本不懂人性,四年的血汗钱要一朝清零,那份痛苦不是他现在能想象的,到时候就会发现,最理智的选择就是存好这八十万,乖乖出国,流金溢彩的人生才刚开启,恩恩怨怨早就不值一提。
盛玉麟想到此处,不疾不徐地踱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他已经提前看到结局了,却仍高兴盛朗用四年去吃苦吃亏,只有那样,他才能成为盛世真正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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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若不是你拦着,以我的手段她早就……”
“安静会儿行吗?”盛朗拉开后座车门时终于开口。
他扫了眼打着伞的盛宸,不欲搭理,又俯下身抱起夏以臻。
“去,把伞打好。”盛朗轻轻摆脸,盛宸咽下一口气,又撑开一把伞,遮住夏以臻的上身。
“脚,淋到了。”
“行了。”盛宸皱着眉头,“我有数。”
盛朗的卧室是一派冷静的灰色调,家居织物去繁就简,质感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