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浅浅呷了一口,品着实在是好,又晃着手指指了指道:“这茶好,安溪铁观音就该配这白瓷盖碗,不串香。我这好杯子就两只,你即便不争不抢,这只也永远只给你留着。”沈泰说完神色舒展,与盛朗相视笑着,听两只白瓷杯盖各自叮铃地响了一声。
窗外又起了秋风,一层层卷起落叶,呼呼啸啸的。沈泰望了一眼说:“四时节气真是不得了,这就起风了,避也避不开。怎么样,今夜留下煲个汤暖暖?再就着酒肴,小酌几杯白的?”
盛朗笑笑答好。
与沈泰一起喝了不少白酒,回家时已是深夜。盛朗拎着西装外套散着酒热,一个人走在满布银杏叶的路上,才抽空看到倪孝雅晚间发来的信息。
“盛朗,明晚有空吗?盛宸推荐了一家tapas据说很不错。”
“明日有临时董事会,不便陪同了,抱歉。”
盛朗回复完关了机,这个手机是否会响,他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倪孝雅一直没睡,她忐忑地等着,却等来了抱歉,遗憾地回复完好的,又石沉大海……她很少被男人这样干脆地拒绝,一时有些不悦,也没再通知其他人。
码头前门已经黯然无光,门上被勤快的小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盛朗停下看了一眼,又平静地绕去后门。
这里原本就是他偶尔技痒才会开门待客的小店,忙碌时也只好令它闭门闲着,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萧条和落寞。
留学回来后,他和盛玉麟的纠缠从未断过,又一次次地被迫裹挟于盛世的权力场。他已经清醒地知道,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注定的命运,是时候与盛世这两个字和解了。
盛朗走进未开灯的卧室,将西装随手一丢,用后背将门抵住,又解了几颗衬衣扣子,垂下头,拢手点了一支烟靠在门上抽。
盛朗仰头缓缓吐了一口,视线落回自己冰冷的床。就在不久前的晚上,那里竟然躺着他的心上人。
盛朗站在门口,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晚归时她正躺在那儿的样子,和他那日见到的一模一样。她一点也没变。
有时她也会跑来抱住他,问他累不累,有时也会格外殷勤,只是因为她半夜又有想吃的东西了。
在这几年的时光里,盛朗唯一庆幸的是自己依旧有很好的头脑,它还擅长想象,可以编织梦境。
既然庄周梦蝶真假难辨,那浸淫于畅快的想象似乎也没什么错。
盛朗将那只无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松口气,向他看到的人走过去。他扯去领带丢到枕边,又撩开被子,轻轻躺到她身侧,偏头看见她睡着的样子,安然而认真。
他笑了一声,心里跑出一个声音。
“晚安夏以臻,永远都要幸福开心。”
第65章
午后,距离和倪孝雅约好的两点还差十分钟,夏以臻已经站在公寓大门口等候了。年轻的保安看到她在风里站着,热情跑来,招呼她进传达室等。
夏以臻礼貌笑笑,说不用了,朋友马上来,果然倪俊贤的保时捷下一秒就到。
车一停稳,倪俊贤就绅士地跑下来拉开副驾门,夏以臻也客气地向他颔首问好。
她其实早就看到倪孝雅坐在后座,原本正打算和倪孝雅坐一起,可倪俊贤猛地将门打开,又拢了拢西装以示礼貌。她也不好拒绝,只好速速往副驾钻。
夏以臻刚探入半个身体,便觉得手腕一紧。随后,一条纤细的K金手链,断在了倪俊贤的西装纽扣上。
倪俊贤眉头一压,骂了句听不懂的法语,把缠绕的手链小心解下来,又拉着夏以臻的腕子复原了两次,发现无可救药。
这实在太悲剧了,他十分抱歉地摊手道:“真是个糟糕的意外,它断了。”
倪孝雅伸手过来:“我看看。”她信不过自己这个粗枝大叶的哥哥,可反复查看后,发现真是断了。
“以臻,真断了。这是什么牌子的手链,让我哥哥赔你条新的。”
“没关系的。”夏以臻好意笑笑,将手链接过来收进大衣口袋,“是朋友送的,可以修好,别放在心上,我们走吧。”
倪俊贤皱着眉头,连连道了几句歉后帮夏以臻关好车门。直到他将车平稳开出去,才勉强收拾好心情,对方才夏以臻带给他的眼前一亮回以慷慨赞美。
“虽然有点小插曲,但瑕不掩瑜,不是吗?”倪俊贤的美式前刺十分精神,他撇嘴笑着,“你今天真的很美,非常迷人。fabulouslooking.”
“谢谢。”夏以臻轻声说着,看向窗外,视线无意撞上了倒车镜。镜子里的人今天的妆画得尤为仔细,倒是还行……
倪孝雅从后座凑过来,又盯着夏以臻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以臻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非常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