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还带着不曾抹灭半分的感情。
可是,怎么会。
他怎么会等在这里。
他怎么会还在这里等着她。
明明她曾经那么过分地对待他。
明明她曾经那样骗过他。
可为什么,他——
这时卫珣也看见了立在台阶上的阙宛舒,眼见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心虚。
卫珣轻咳一声,别扭地解释道:“我说我是偶然路过的,你相信吗?”
几乎是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一串眼泪从阙宛舒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他一呆,立刻慌了神,连忙快步上了阶梯,想要来到她的面前。
阙宛舒不明白。
她曾经不明白,明明自己非常非常喜欢他,明明心里其实不想和他分开,可为什么最后还是只能和他提了分手。
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够在一起。
年少时的阙宛舒找不到原因,只能把一切归咎成,因为她之于卫珣来说,不是那个对的人。
因为她不是那个对的人,所以没有为爱克服一切的勇气。
因为她不是那个对的人,所以无法在当时回应他的爱。
因为她不是那个对的人,所以只能选择和他分开。
可是,如今呢?
万千思绪翻涌不息,无数画面和回忆在她脑海里飞快地翻动闪过,最后定格在卫珣朝她走来的这一瞬间。
他朝她走来,如同过往的每一次,不厌其烦。
阙宛舒忽然抬手捂住了眼睛。
她捂着眼睛,试图阻挡这股汹涌的泪意,可眼泪却从她的指缝漫开来,直顺着手背一路而下。
当听见卫珣问她“怎么哭了”,她沉默片刻,把一切归咎于冬日里太过和煦的暖阳:“……因为阳光太刺眼了。”
没错,是因为阳光太刺眼了。
都怪阳光。
都怪爱情。
都怪你。
阙宛舒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都是因为、都是因为阳光太刺眼了……”
原先还只是压抑不住的小声啜泣,后来慢慢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嚎啕大哭,她站在他面前,哭得像个迷路了许久、此刻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
在卫珣抬手将她拥进怀里时,她也同样地牢牢地回抱住他,用力得像是恨不能把他揉进骨血里,灵魂与他的彻底交融在一起,永不分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觉得好抱歉好抱歉。
我真的觉得好愧疚好愧疚。
我真的——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对不起……对不起……”
曾经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的话语在此刻寻到了出口,她把脸埋在他的胸膛,滚烫的泪水濡湿了他心口处的衣料,那温度像穿过了层层皮肉,熨烫在他的心脏之上。
卫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阙宛舒为什么突然之间哭得喘不过气,可当听见她一声声如同泣血般语声破碎的道歉,他竟也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是用力地抱紧了她,更用力、再更用力一点,试图让自己的怀抱成为她的灵魂与情感得以安放之处。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和不停颤抖的背脊,并贴在她耳边哑声说道:“那我帮你挡着,就不刺眼了。”
阙宛舒埋头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相拥的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只余下在彼此身前的这个人,从此再没有什么能够成为阻挡。
就连时间的流逝,两人也几乎感受不到。
直到阙宛舒从痛哭到转为低泣,又从低泣转为轻声抽噎,再慢慢转为无声落泪,最终归于平静。
待心情稍稍平复后,她没有急着放开他,而是继续将脸埋在他怀中,声音又闷又沙哑地问:“……卫珣,你给我爸爸写信了吗?”
卫珣闻言一顿,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阙宛舒又问:“为什么呢?”
卫珣沉默。
关于这件事情,其实他有点心虚。
给阙定明写信的原因,是因为他刚和阙宛舒分手时,满心的负面情绪不知该如何发泄,只能找到罪魁祸首。
阙定明是个很有野心也敢于冒险的人,从父亲手中接过长源海运后,他让公司在自己手上发扬光大,短短几年间一跃成了国内前十大海运公司。
可也因为太过积极地想要扩张事业版图,他不可避免地在许多决策中下了太大的赌注,以至于遭遇滑铁卢时,竟落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耗费百亿开拓非洲新航线,结果却在即将落成前,受到当地法规所限,此条航线无法开通,投资全数打了水飘。
紧接着又受到金融风暴,以及国际航运市场低迷的影响,公司的资金开始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