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辆SUV不算小的体量,加上这般风驰电掣的速度朝着车门撞上来,季煜烽觉得自己的身体相当于遭受一头狂奔野牛全力的撞击,轻则手臂粉碎性骨折,重则小命儿都得玩完。
事发太过突然,季煜烽只能迅速低头,尽可能用这个简单的动作作为微薄的保护措施来保护自己。
就在他以为自己很可能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主驾驶的闻修越迅速从座位上起身,像坚固盾牌般将他紧紧护在了怀里。
车身遭受剧烈撞击,季煜烽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脑袋嗡嗡作响。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下一秒,就感受到车身剧烈倾斜。
黑车又撞了一下,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整辆车好似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桥下跌入江里,失重感瞬间将他吞没。
第60章
季煜烽一阵天旋地转,顿了顿,他缓缓睁开眼,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慢慢淌下。
一时间难以辨别这是谁的血。
他目光骤然一转,发现闻修越头破血流,额头上伤口触目惊心,殷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顺着脸颊汩汩流下。
撞击产生的巨大作用力使闻修越倒在了主驾驶上,他的身体上还散落着不少细碎的玻璃渣。
季煜烽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可当看到浑身是血的闻修越时,那血腥的场景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他的心瞬间被无尽的恐惧填满,呼吸也在刹那间被夺走,几乎陷入窒息。
江水汹涌地灌进车里,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水流声震得他耳膜发痛。
但他无暇顾及这些不适,此刻江水正迅速漫过两人的身躯,每一秒都在加剧危险。一旦江水漫过鼻腔,人就会因无法呼吸而溺亡,必须立刻将昏迷的闻修越救出去,否则他们都将葬身这冰冷江水中,被黑暗彻底吞噬。
季煜烽深吸一口气,用力探身,将胳膊穿过躺在主驾驶位上闻修越的胳膊窝,扣住他的肩膀。闻修越身高一米九一,加上浸透江水的衣物,分量着实不轻。
他咬牙将人往上拽,随着水位上升,车辆内外存在水压差,任凭他怎么拉门都纹丝不动。
万幸的是,剧烈撞击致使副驾驶车窗全部碎裂,为他们创造了一些逃生空间。趁江水还未没过车头,季煜烽额角青筋暴起,狠踹了一脚车门。
金属扭曲发出刺耳声响,车门却依然卡住。
他又用膝盖狠狠顶住车门边缘,卯足全力再踹一脚,车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的一声向外弹开。
他半拖半拽地将闻修越往车外拉,在江水彻底淹没车顶前冲出了车外。
季煜烽用力甩了甩头,眯起眼睛朝岸边望去,只见岸上已经聚集了一些路人。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他们站在安全距离外,有人举着手机,从打电话的姿势来看应该是报警了,但没有一人跳入水中施救。
闻修越的情况危急万分,等不到警察赶来,季煜烽必须争分夺秒,把他从冰冷的江水里拽到岸上。
这短短二十几米的距离,平常他能轻松游完,但车祸带来的剧烈冲击,让他的体力和精力远不及正常状态。
季煜烽活了21年,遇到的烦心事不少,但像这般关乎生死的险境,却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堪称他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他努力定了定神,拖着高大的闻修越,对方沉重的身躯不断下压,让他几乎失去平衡。
江水呛入口鼻,寒意刺骨,他强忍着不适,目光紧紧盯着岸边,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奋力游去。
如果是他独自逃生,能借着水流的推力游向岸边。但此刻他还要用手臂死死环住昏迷的闻修越,既要防止对方下沉,又要抵御江水的“拖拽”,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但季煜烽咬着牙,将闻修越的上半身尽量托出水面,每划动一下手臂都似有千斤重。
浓稠如墨的夜色裹着未知的恐惧,他接连呛了数口水后,终于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对生的渴望,一点点蹭到了岸边。
当季煜烽拽着闻修越在距离岸边不足一米处时,陡峭的堤岸成了横亘眼前的难题——此处距离桥面颇高,很难攀爬上去。
万幸警笛声骤然响起,几名警员迅速抛下绳索,合力将他们从江水中拉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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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煜烽不顾医生让他休息的建议,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坐在急救病房外的长椅上。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着仪器鸣响,像无形的藤蔓缠绕着神经,将压抑和不安深深植入每一寸空气。
他低垂目光望向泛着冷光的瓷砖地面,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想起闻修越被拖上岸的瞬间,尽管一路被江水冲刷,在昏黄的路灯下,季煜烽仍看到他额头的伤口不断渗出血珠,不知他身上哪处伤口流出的暗红血迹,在白衬衫上晕染开,形成令人心惊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