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低头看着自己磨出血泡的虎口,没敢说昨夜梦中都在背剑诀。
转眼一年将尽。
《赤金诀》第一层“金火同息”已然纯熟,灵力流转时不再有灼烧经脉的痛楚。她的剑招依旧是最基础的劈、刺、撩,但剑锋所过之处,隐约有金红交织的灵光流转——那是她偷偷将《赤金诀》融入了剑势。
“别急着学花架子。”大师兄某次晨练后叫住她,屈指弹了弹她的木剑,“剑修的路子,是把每一式基础剑招都练成自己的道。”
她望着师兄腰间那柄青光凛冽的本命剑,忽然明白了为何《天清剑诀》人人可学,却鲜少有人能真正悟透。
新弟子考核那日,天清宗的试剑台上飘着细雨。
白霜抽到的签号靠后,便静静站在廊下观战。前面上场的弟子们大多演示些除尘诀、覆雨术之类的小法术,可即便这般简单的术法,失误者仍十有八九。高台上的长老们眉头越皱越紧,有位长老甚至直接闭目养神起来。
“二十七号,白霜。”
她踏上青石台时,细雨恰好停了。初春的风掠过她束起的发尾,露出那双生着薄茧的手,虎口处还结着未愈的血痂。
剑出鞘的刹那,观战席上几位剑修长老同时坐直了身子。
《天清剑诀》最基础的十二式在她手中竟有了开山裂石之势。劈、刺、撩、挂,每招都稳如磐石,转势时却又轻若飞羽。木剑破空的啸声里,隐约有金石相击之音。
“好扎实的根基。”坐在正中的青袍长老轻叩扶手,“不过……”
话音未落,台上忽有金红流光自剑锋迸发。白霜双唇紧抿,《赤金诀》的灵力如熔岩般顺着经脉奔涌,最终缠绕剑身。每一式挥出,都在空中留下灼热的残影。
“金火同息?”有位长老失手捏碎了茶盏,“她才练气初期!”
高台上顿时骚动起来。白霜却无暇顾及这些。
她丹田内的灵力正飞速见底。最后一式“回风拂柳”才使到一半,经脉已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不能停。
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弥漫的瞬间,《赤金诀》第二层的心法骤然运转。储存在四肢百骸的零星灵力被强行抽调,在体内形成数个微小的金火漩涡。
“熔炉淬体?!”
只见那柄木剑上金芒暴涨,最后一道剑光劈落时,试剑台边缘的铜铃竟无风自鸣。
白霜收剑而立,脸色苍白如纸。台下寂静数息,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这小丫头……”青袍长老抚掌大笑,“我要定了!”
一旁的白须老者却按住他肩膀:“急什么?没看见执剑堂那位也盯着吗?”
果然,最高处的玉座上,始终闭目养神的执剑长老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
江文枝的次序紧接在白霜之后。
当那道鹅黄色的身影踏上试剑台时,白霜才恍然想起这位“故人”。她早已将江文枝抛诸脑后,仙途浩渺,何必与井蛙计较天地?
可江文枝的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她不能忍受。不能忍受那个曾被她踩在泥里的农家女,如今竟站在让她仰望的高度。丹炉升起青烟的刹那,她不慎将火候多控了半息,本该是上品的辟谷丹,最终只成了中品。
“尚可。”丹修长老勉强给出评价,目光却仍不时瞟向白霜的方向。
比试结束的钟声响起时,执剑长老子桑空落第一个站了起来。
白霜仰头望着这位在剑修中声名显赫的师尊,子桑槿也跟着抬首看向他。
此刻的他与子桑槿记忆里那个闲云野鹤的师父截然不同,墨发高束,眉目如剑,玄色法衣上银线绣着的星纹随动作流转,仿佛随时会化作剑气破空而去。
“一百七十岁的准化神。”有长老低声感慨,“这丫头倒是好造化。”
灵逍山的云雾在脚下翻滚时,白霜攥紧了师尊的袖角。这座子桑空落元婴期时开辟的山峰,终年笼罩着庚金之气,连风都带着锋锐的凉意。
此后四年,晨钟未响她便要起来练剑,夜露深重时还在背诵心法。子桑空落检查功课的方式堪称苛刻,有时突然一道剑气袭来,逼得她不得不即刻运转刚学的防御术法。
“熔金玉髓?”当师尊将那个封印着赤金色流光的玉匣放在她面前时,连负责送物的执事都倒吸冷气。
这种产自地脉深处的天材地宝,向来只有各峰亲传弟子才有资格申请。
筑基那日,整座灵逍山的云海都被染成了金红色。白霜盘坐在峰顶,看着体内灵力与玉髓交融,逐渐筑成一座光芒璀璨的道基。
子桑空落负手立于崖边,嘴角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
白霜筑基成功后,子桑空落带她来到了天清派禁地——剑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