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当世天师尚奈何不得我。”
子桑棣的眉头却未舒展。他比谁都清楚,网络时代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明刀明枪。那些藏在屏幕后的恶意,就像附骨之疽,一千人里若有一个疯子,汇聚起来便是滔天巨浪。那些活在新时代却守着旧思想的魍魉,纵伤不得她分毫,平白惹人厌烦。
不若回去研习符咒阵法?自古有云“言灵之力”,可祝福亦可诅咒。昔年确有专修此道者,以言术操控人心,甚至追杀过他们。偏生阿槿不受言术所惑,反将那一脉屠戮殆尽,事后还疑惑:“这般孱弱也敢夺宝?”
那一脉的典籍至今尘封在他的储物空间中。既知言术对修士效力有限,或可改良为凡人所用,只需将言语之力反噬其身。恶语者消磨气运,终食恶果;善言者福泽加身,天道昭彰。
原是他想岔了。何必让阿槿迁就世俗?该让这世俗学会闭嘴。
说话间,一行人已抵达镇中心的广场。广场上人头攒动,男女老少皆身着色彩斑斓的民族服饰,热闹非凡。
昨夜温雪慌不择路逃至此处时,这里还摆满了祭祀用的器具,阴森诡谲。如今那些物件早已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木质长桌,桌上摆满佳肴,却不见一张凳子。人们手捧瓷碗,在长桌间穿梭往来,谈笑风生。
节目组不便在此召集嘉宾统一行动,好在每人身上都别了麦克风,现场也提前布置了摄像头。导演站在入口处,身旁是几名戴口罩的工作人员,正分发碗筷。
“各位嘉宾来领餐具,随后自行参加流水席。”导演高声宣布。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沈灼和林弦音,不知何时凑到了子桑棣身旁。沈灼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哥,这里有情况吗?”
子桑棣一时语塞,心想自己或许真是年纪大了,竟跟不上这年轻人的脑回路。“你指什么?”他反问。
“就是那个啊……”沈灼挤眉弄眼,活像个接头的地下党,可他夸张的表情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子桑棣嘴角一抽:“蛇妖这两个字烫嘴吗?”
沈灼瞪大眼睛,险些伸手去捂他的嘴:“哥,慎言!咱们可是在公共场合。”
子桑棣无言以对。
在祭祀现场避讳迷信,在科学场合大谈玄学,人类的逻辑当真清奇。
见子桑棣不搭理自己,沈灼很快转移了注意力,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试图找出可疑目标,还不忘向子桑棣寻求认同:“哥,那蛇妖是不是藏在这儿?”
他这副模样,活脱脱是悬疑片看多了的后遗症,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正窥伺着他们。
子桑棣暗自摇头。沈灼的猜测并非全无道理,但他对一方大妖的实力显然缺乏基本认知。
妖王境以上的大妖,对自己的领地拥有绝对掌控权,犹如富豪坐拥庄园,领地内的小妖十之八九皆听其号令。这片土地上的妖怪,大多唯白柳马首是瞻。
即便有更强大的妖物踏入此地,只要白柳尚未失势,它们也不会轻易倒戈,即使在以实力为尊的妖界,墙头草向来为人不齿。
因此,白柳若想探听他们的动向,可谓易如反掌。这里的每一只小妖都可能是他的眼线。正因如此,子桑棣和子桑槿才未过多关注周遭。
毕竟,贸然拆人监控、殴打员工的行为,与强盗何异?换位思考,若有人无故对H市的小妖出手,他也会觉得颜面尽失。更何况,白柳虽动机不明,却未显露敌意,这才是他们按兵不动的根本原因。
倒是沈灼,一个局外人,为何如此有参与感?
“那蛇妖盯上的又不是你,你怎么比宋昼还激动?”子桑棣挑眉问道。
“妖怪!那可是活生生的妖怪!”沈灼激动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抓住子桑棣的肩膀摇晃,“我这辈子头一次离妖怪这么近!”
想到对方常年居住在H市,子桑棣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那可不一定。”
“什么?”沈灼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话中含义后,声音都开始发颤,“哥、哥你的意思是……我身边就有妖怪?”
虽然本意并非如此,但这话倒也不算错。子桑棣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想到沈灼反而更兴奋了。
“快告诉我是谁!”沈灼双眼放光,一副要当场掘地三尺的架势。见子桑棣不理会,他锲而不舍地围着他打转,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来。
这场景让子桑棣恍然想起当年带娃的日子,那几个小崽子也是这样整天给父母上强度,父爱值随着孩子们的闹腾程度每小时波动八百回。可爱是真可爱,烦也是真烦。
“你真想知道?”子桑棣终于松口。
沈灼点头如捣蒜,满心期待能听到某个名字。却见子桑棣故作高深地压低声音:“我只能透露是狐妖,剩下的你自己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