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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今天也不想营业(10)

作者:封醉 阅读记录

子桑棣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祖上倒与我们有些渊源。如今这个时代,这些徒子徒孙连御剑都吃力,又能翻出什么水花?”

当年师父子桑仙人门下弟子众多,人族和妖族都有。可人终究是爱分派系的,有的厌妖,有的想控制妖族,嘴上说众生平等的,看妖的眼神也总透着异样。师父飞升后,这些暗涌的矛盾全浮了上来。

作为狐妖,他们哪边都融不进去。人族修士天生聪慧,数量又多,师父走后,师兄弟里排挤妖族的声音越来越响。大妖们更视他们为异类,毕竟正经妖族哪会去修人类的道法。

最艰难的日子是师父刚飞升那会儿。子桑槿记得师兄拽着她跳下悬崖逃命,身后爆开的符咒烧红了半边天。

“要活,就得比他们都厉害。”子桑槿曾将染血的利爪按在师兄心口,尾尖还卷着半截断剑。

他们在乱世里东躲西藏,身上的伤疤层层叠叠。有时是她背着经脉受损的师兄渡河,有时是师兄抱着重伤的她突围。就这么一路杀过来,直到再没人和妖敢找他们麻烦。

后来新王朝建立时,他们站在长安城外,发现当年那些敌人都成了黄土。子桑槿摸着城墙上的新砖想,所谓大妖,不过是活得够久罢了。

他们开始打听那些旧相识的下落。有人当上了国师,有人像他们一样隐姓埋名。日子久了,子桑槿和师兄渐渐有了分歧——她转完人间便回山修炼,子桑棣却总往城里跑。虽不赞同,她也没阻拦。横竖这世上还有她能护师兄周全。

那些修士家族靠着血脉传承越发壮大,千年前最鼎盛时,族中子弟不是身居高位便是王侯门客。后来发展成镇妖司,虽出过几个化神期修士,但大乘期的老祖宗们终究还是断了传承。彼时她已修成妖帝,倒也无人敢来招惹。

偏巧那时怀了崽子,照顾那五只小崽子竟是比当初逃亡时还折磨。等崽子能自立了,她闭关出来一看,如今这些修士竟成了这般良莠不齐的情况。

第8章

日头渐高,早高峰过后,路上的车流稀疏了许多。子桑槿和子桑棣这两个闲人步行到城市公园,园里只有零星几个散步的人。

他们随意找了张长椅坐下。子桑棣用指节敲了敲椅背,开口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没想好。”子桑槿摇头。

闭关三百年未能突破,并非因为灵气稀薄。她早将体内灵气修炼得圆满无缺,却始终等不到那一点契机。

修行至今,她自问从未愧对道心,唯独当年那件事,始终像根刺扎在心头,当年她与师兄结为道侣,到底算不算错?

树影斑驳落在两人衣襟上,她忽然反问:“师兄呢?想过离开我,过自己的生活吗?”

这话在舌尖滚了千年。

子桑槿跌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恍若坠入最温柔的陷阱,这双眼睛陪着她度过了数不尽的岁月。

他是最好的师兄,她的师兄会斜倚桃花树下将新酿的桃花娘抛给她,会信手折下寒梅赠她满手留香,会醉倚山巅云台,会挥剑斩断流云,他的衣襟沾过竹露松风,步履踏碎暮雨朝云,却总在转身时把万般不羁都揉进笑里。

她贪恋这份陪伴,又愧疚自己用“帮忙照看孩子”当借口将本该肆意的师兄困在了自己身边。

若真问心无愧,何至于三百年破不了境?

子桑棣立刻听懂了子桑槿的弦外之音——她在试图推开他。

可他偏就深爱着这样的她。

记忆溯回数千年前,师父领着只灰扑扑的小狐狸到他跟前,笑着说是给他寻的师妹,取名子桑槿。

从那天起他便悉心照料她,直到洗净皮毛才发现,这原是只通体雪白的灵狐。

阿槿总像团雪似的跟着他。师父说她是百年难遇的修道奇才,道心坚定如磐石。

直到很多年后,子桑棣才明白所谓道心坚定,原是天生冷心冷情。

当年师父捋着他皮毛叹息:“小狐狸,情字如劫,莫要自困。”如今想来,师父怕是早预见了他为情所困的结局。

可当子桑棣参透这话时,妖丹已凝在妖王境三百年不得寸进。

他试过逃到天涯海角,想着离远些便好了。可思念如附骨之疽,最终仍是狼狈地回到她身边。

当他回来时,阿槿正抱着酒坛坐在屋顶,裙角沾着桂花香:“师兄回来啦?”她歪头笑出梨涡,仿佛他只是下山打了趟酒。

这傻姑娘总以为是他贪恋

红尘才荒废修行,哪里知晓真相,他分明是动了凡心,才令修为再无寸进。

起初他觉得以师兄妹的身份相伴一生也不错,可妖与人一样,终究逃不过贪念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