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笳看向他花白的发鬓,温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王守成惊讶地微张着嘴,见沈笳表情真诚,不似作伪,悬着的心悄然落下,脊背不自觉挺得笔直,含笑摇头道:“沈小姐客气,我只是在做分内之事。董事长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您是个好姑娘,如果私生活再简单点董事长也会少操劳些。”
沈笳低低地笑了出来:“你想说的是检点吧?老头子把你派到我身边一年,你应该忍得很难受吧,真是难为你了。”
“不敢不敢。”王守成以为沈笳在抬举自己,愈发挺直腰背,要知道沈笳脾气出了名的不好惹,他今日斗胆劝言其实是为了试探她。他今年四十五岁,还想往上爬一爬,据刘纪妃说,沈氏旗下的一家私人医院的副院长即将退休,他觉得自己有机会。
一年前被派到沈笳身边时他失意黯然许久,只当自己得罪了表妹才被下放到一个黄毛丫头那里,要知道他从前可是全权调养董事长的身体。
来到柳城半个月后,他逐渐弄清形势,虽然沈笳年龄小又是个女人,可是分公司业绩突飞猛进,她所创造的财富比几个分公司加起来还多。
董事长对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俨然变成掌上明珠,如果能得到沈笳的推荐,他离副院长的位置就更近了一步。
他忽然庆幸上次听了徒弟的话,没有立刻告状,这才迎来了与沈笳交易的筹码。
王守成心思活泛起来,继续道:“不瞒沈小姐,董事长一直很关心您的身体,每个月都要过问您的近况,您平时饮食如何,精气神好不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凡是我知晓的都要如实汇报。”他靠近些,压低声音道,“这个月的例行汇报就在明天,我忽然有些拿不准主意,该不该提一嘴您交了新朋友的事,沈小姐您说呢?”
“我竟不知道老头子这么关心我?”沈笳惊讶地睁大双眼,故作忧虑道,“老头子年纪大了,每天要处理集团上上下下的事,依我看这种小事就不要打扰他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董事长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的人,听说那位池小友还要在这里待一个月,纸包不住火,如果走漏风声,被董事长知道我知情不报,我担不了这个责啊!”
沈笳维持着脸上忧虑的神情,甚至焦心地咬了咬下唇,圆润眼角却悄然勾起,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矛盾,王守诚一时也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只听扑哧一声。
“真是个老王八啊!”
沈笳漂亮的杏眼忽然寒光四起,一个眼刀子过去,王守成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骂人——”
“我骂的就是你,姓王的老王八蛋!你算我哪门子长辈,还敢威胁我?”
沈笳轻啧一声,双眼眯成细细的长条:“你以为我爸是睁眼瞎,不知道他女儿在外面玩男人吗?你大可以试一试,看是我先倒霉还是你先完蛋。说实话从见你第一面我就不太满意,你之前安分守己也就算了,难道是听说深雅医院的副院长即将离职,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刘纪妃告诉你的吧,你的好表妹可能忘了通知你,就在前天,副院长的人选已经敲定,是和你同一批入职的周丰。听说读大学时你们就是室友,哎呀呀,真是同寝不同命啊。有的人年纪轻轻提拔副院长,有的人还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打小报告。”
一道闪电拉开天幕,照亮她阴沉的脸,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厌恶,王守成这才意识到那一声笑是极度的嘲讽,原来他所有算计都是掩耳盗铃,沈笳一直在做戏配合他,他的狼狈无处遁形。
他可以当不成副院长,可周丰更不配。王守成的右手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
当年在学校里他就是第一,周丰次次落在他后面,还时常请教些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问题。毕业时周丰甚至只去了一家小诊所就职,这样一个愚笨的人根本不配站在那么高的位置!
更让他难过的是,表妹明明知晓却不知会他,仿佛被人往肋骨捅了一刀,王守成猛烈咳嗽起来。
“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池丞的伤是我弄的?”沈笳自问自答道,“因为你起先就对我有成见,我做什么你都会戴有色眼镜看我,若是我做了好事你会觉得我这么有钱理所应当,若是我不小心做了错事,你会觉得我恶习难改。你站在道德的至高点看人,表面上信奉无规矩不成方圆,实则所有的规矩都只为他人设立。”
沈笳越往下说,王守成的脸越绿,活像个夜壶,又脏又臭。见他闷不吭声,沈笳准备再添把火,把老王八变成红烧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