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任调令已经下达三天,没办法再等了。
李青辞转身离去,跟太夫人交代诸多事宜。
随后,他走到李巧妤身边,看着她盘起的发髻,感叹道:“都是大姑娘了。”
李巧妤撅着嘴,抽了抽鼻子,低头没说话。
李青辞打趣道:“再过不久,你就是有品阶的女官了,可不能在外面随便哭鼻子。”
“我没哭!”李巧妤气恼地瞪他。
李青辞笑了一声:“好好,没哭。”
他摸了下李巧妤的脑袋,叮嘱道;“在宫里好好当差,遇见难平之事,不用委屈自己,回来跟你娘说,也可以给我寄急信,我虽然人不在京城,但兼着工部员外郎一职,在官场也有几个朋友,更何况咱们有钱,用钱砸也行。”
李巧妤破愁为笑,忍着离别的难过,咧嘴笑了起来:“知道了,哥!你到那边一定要好好的。”
李青辞点头,微微一笑。
高琼枝挥手,让车队启程:“走吧,别耽误了时辰晚上赶不到驿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过两三年就又回来了。”
话说得爽快,高琼枝眼周却泛起了红晕。
李青辞颔首,朝她恭敬一拜。
与母女二人辞别后,李青辞登上马车,孤身一人赴任。
这一行,从春走到夏。
第57章
李青辞到任后,正赶上夏汛水患,淹了几百顷良田,地里颗粒无收,房屋倒塌,近千户百姓流离失所。
事涉生民存亡,李青辞身为知州,总揽州务,肩承重担,近五万户百姓的生计,全交托他一人之手,李青辞心有惴惴,丝毫不敢懈怠,事必躬亲。
月余来,他时常奔波在河道、乡野间视察民情,设粥棚赈灾。
等此灾难过去,又迎来秋收,李青辞没得片刻闲暇,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有八九个时辰都在忙碌。
要负责征收田赋、丁税,督促里甲、粮长完成税粮上缴,调节粮价,并核查账目以防贪腐。
要定期巡查辖境,考察农桑、治安,记录民情上报。
到任不过两三个月,整个人瘦了两圈。
这年,一入冬,就连下了三天暴雪,许多百姓冻伤、牲畜冻死。
州里的粮仓只够吃七天了,着实没办法,李青辞冒着大雪天,策马前往府里请求拨粮赈灾。
饶是他身上穿着玄鳞给他做的披风,回来仍是病了一场。
好在冬日州衙里的公事不多,李青辞也算因祸得福,忙里偷闲了三五日。
第二年开春,刚解了冻,李青辞就督促人修整河堤、堰坝。
春日里一切进展顺利,岂料一入夏,就诸事不顺,意外频发。
筑坝用的工具总是无缘无故的损毁,农夫做工时,也经常莫名其妙落水。
李青辞几番令人查探,什么都没查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夜里处理公文,白天待在河堤盯着。
走在坝上巡察时,他总觉得背后有窥伺之感,可几次猛地转身,皆一无所获。
李青辞只好按下那股莫名的怪异。
这天。
李青辞骑着马,照例在堤坝上巡视。
远远的,他听见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
是喜乐。
李青辞心里不禁疑惑,怎么会有人在河堤上成亲。
他策马走近去看,只见场面闹哄哄的。
一架嫣红小轿走在前头,后边跟着三辆驴板车,分别拉着猪牛羊。
在嘈杂声中,李青辞听见一道尖锐的女子哭喊声。
紧接着,人群中出现骚乱,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姑娘,挣脱手上的麻绳,从轿子里跳出来。
新娘子哭着闪躲,她拼命挣扎,摆脱众人的拖拽,朝着李青辞飞奔而来。
“大人!大人!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新娘子一把扑倒在马前,砰砰磕头。
李青辞当即翻身下马。
新娘子立刻爬起来,躲在他身后。
李青辞挡在前面,沉着脸,看向朝他逼近的人群。
前来拉扯新娘的村民,见李青辞穿着官服,神色严肃,都踟蹰着没动。
这时一位白胡子的老头,手持拐杖,从众人身后缓缓走出。
他朝李青辞拱手:“小民见过知州大人。”
李青辞扫他一眼,神情威严:“发生了何事?”
白胡子老头朝身后指去:“小民张子禄,是此地甜水乡的乡约,我们这是在祭河神,以求今年风调雨顺,不闹水患。”
李青辞拧眉:“祭河神?怎么祭,详细禀来。”
张子禄三言两语交代一番:“大人刚上任,对此事不了解,其实祭河神此事简单,只需要上供猪牛羊各三头,投入河中后,在河边唱诵,跪地焚香祷告,河神看到我们的诚心,便会收下祭礼,今年我们乡就不会闹水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