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做的饭?”李青辞开口询问。
秦翠英局促地揪着袖子,低声回答:“是夫人带来的那位侍女做的。”
李青辞了然,秦翠英做的饭他有时候都难以下咽,更别提出身大家的高琼枝。
他点头道:“知道了。”
秦翠英踟蹰着没有离开,试探道:“少爷,那我以后还做饭吗?”
李家给的薪酬尚可,只做三四口人的饭,虽然她还兼着浆洗的活儿,但只用洗少爷一个人的衣服,总的来说比较清闲,她不想丢了这份活计。
李青辞知道她担心什么,开口道:“放心,你的薪酬不变,她们要做饭就随她们去,让你打下手你就帮忙,不然就找个地闲着,她们待不了太久。”
“唉唉,知道了!”秦翠英笑着回答,转身离去。
李青辞心累地叹了口气,坐下吃饭,菜一入口,他就哽住了。
这手艺,城里的酒楼也就这般了。
接下来一旬,李青辞日日早出晚归,尽量避免跟母女俩见面。
这天。
他去城里交还抄写的书籍,回来时,视线流转,瞥见了城门口张贴的告示。
告示上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画像,底下有两行大字。
【案犯张六郎,杀人越货,拒不受捕,现赏银五十两缉拿归案。】
李青辞站在告示前出神。
玄鳞已经离开十月有余,按他以往睡觉的时间来看,他早就醒了,现在一直没回来,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吗?
如果,他能把画有玄鳞的告示贴遍全国,一旦玄鳞看见,知道自己在找他,他应该会回来找自己的。
但是,张贴告示只有官府能做,如果要贴遍全国,只能张贴海捕公文,最起码要做到知府才有资格签发公文。
可玄鳞没有罪,他只是一介布衣。
不过,他可以张贴寻人的告示,但是这种个人张贴的告示传播范围小,而且要自己承担费用。
钱不是问题,他有的是金子,关键是怎么把寻人告示像海捕公文那样遍布全国。
如果他能做到知府……
李青辞低头看着身上的布衣,不由得叹气,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晃了晃脑袋,散去心中诸多思绪,他抬脚往回走。
回到家中,尚未日落。
李青辞坐在桌前作画,这时,悦言在屋外喊他:“大少爷,若您眼下闲暇,夫人想请您小叙片刻。”
清明已过,母女俩是时候返京了,躲不过这一遭。
李青辞放下笔,走出屋门,来到正堂坐下。
他开门见山:“夫人有事请讲。”
高琼枝爽快点头:“行。”
说完,她朝悦言投去一眼。
悦言离开正堂,站在院中,面朝垂花门。
李青辞见状好笑,他不觉得自己和这位继母能谈论什么私隐。
这时,高琼枝开口,恍如一道惊雷:“你爹活不长了。”
李青辞闻言瞪大眼睛,随即压下那点惊讶,淡然道:“夫人节哀。”
高琼枝倏尔掩面一笑,似乎是觉得李青辞的反应很有趣。
李青辞淡然处之,面色平静。
高琼枝轻挑眉目:“那封信,是我寄给你的。”
李青辞道:“我知道。”
他认得他爹的字迹,虽然模仿得很像,但有形而无神。
所以他不想掺和这些杂事,口称自己残疾,奈何毁在刘正兴这一步。
高琼枝直言道:“我想让你回京,参加科考,你放心,只要你能考中进士,后续官途我替你筹谋。”
李青辞拒绝:“我八岁来到乡野,期间一字未看,夫人抬举,我现在连三字经都认不好。”
高琼枝叹了口气:“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是我没查清楚,也不会大老远来这一遭,刘妈妈现在是我奉养。”
在归乡前,她找到以前在李府伺候李青辞的丫鬟婆子,都道这位大少爷自幼聪颖,四岁开蒙,过目成诵,八岁已然提笔能文。
李青辞闻言不语,刘妈妈是他母亲的陪嫁,从小一直照顾他。
“夫人,刘妈妈是我母亲的人,照看我八年,对我有溢美之词也是常情,更何况,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高琼枝轻啧一声:“我说,现在就咱们俩,没必要兜圈子吧。”
李青辞道:“那您图穷匕见吧,”
高琼枝闻言一哽,她捻着帕子掩了掩抽搐的嘴角,看向院外的东厢房,怅惘道:“我女儿才五岁,离长大嫁人还有十年,我不能让她有一个没落的出身。”
李青辞猜到了她的意图,但是没什么感触,他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妹妹着实没什么亲情。
高琼枝转回头,眼神逐渐坚定:“李青辞,你应该知道,你祖父早亡,家中衰败,你父亲和祖母受人白眼冷遇不知凡几,可你父亲是男子,还能读书考取功名,我女儿却不行,她只能仰赖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