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道理啊!天不公,理不平,顺它干吗,就此逆了吧!”她的笑声变得忽远忽近,狂声煽动道,“杀吧!吃吧!将这世间的真凶脔割分食,好好果腹吧!”
地室开始狂颤,砂石与灰粒窸窣掉落。她一路走,身体似乎在剥落和坍塌,怨灵在她体内养精蓄锐一番,蓦地卷土重来!
桑青挥开尘土,嗤笑说:“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难渡自觉人。少君,先管管自己吧。”
他话说一半,胸口忽然受了一脚。桑青悠悠退了两步,听到少君含恨道了声“可恶!”,乌鸦的锐声近在咫尺,又被齐芜菁徒手抓开!
——轰!
地室遽然坍塌,怨灵四逸,横冲直撞。
“废物!想死也要挑时候,”少君的声音悬在半空,“我看不清,你也瞎?!”
头顶倏忽漏下清凌凌的月光,齐芜菁腰间系着一根白绫,正被挂在空中。一众弟子紧急往下探了眼,旋即又挥剑朝后砍去。
朝盈坐在地上,奋力道:“不是吧佩兰君!你也使些身手,总不能单凭我一人硬拉上来吧!”
齐芜菁臂和腿都是血,他仅是握断刀,手也不停在抖,实在无奈:“小憩片刻,辛苦你了朝盈君。”
朝盈使劲拽着,向后喊道:“师姐,我、我胳膊要臼了,来个人快——啊!”
白绫那头忽然变轻,朝盈一个没注意,被力道反刍,摔了个四仰八叉!与此同时,从地室上轻松跃上个人,他单臂环抱,怀里还有另一个人。
桑青将人放下:“叫人抱一下是什么难事么?”
“叫人不难,叫狗却容易忘。”齐芜菁扯掉腰间白绫,新奇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用处,乖狗儿,回头赏你骨头吃。”
“先是金链子,现在又是骨头,哪句话才算数?”桑青逼近,似乎在嗅齐芜菁身上的血味儿,“少君不会是骗子吧?”
“那也是训狗手艺高超的骗子。”齐芜菁背起手,哈哈笑,“你如今当狗当得很忠心,本君自然赏罚分明。好了,眼下凶鬼出逃,你退开些。”
漫天怨灵,无数张人脸在空中逃窜。然而阴云遮天,夜幕当下,却是天光透亮,菩提门的“戒律锁”将太公府照得亮堂堂一片!
朝盈见少君安然落地,顾不得其他,立马回到时铄身旁,念咒施诀。
菩提门弟子各个并起二指,点在额前,那些戒律箴言化作金色明亮的符文,从他们口中不断流出,变成实质性的交叉长链,将太公府封锁其中!
怨灵碰见戒律锁,便像被火烧一般,疼得立时弹开,尖声大叫!
清音笛声如溪流般淙淙而来,驭兽族弟子挥舞着大刀大弓,嘶喊道:“还有没有别的招?!这写怨灵太凶了,光凭几首曲子是镇不住的!”
在场所有宗门弟子都神通尽现,符纸纷飞,刀光剑影!蔡齐光闻言,对身后的弟子道:“换《凝心三奏·其一》,你们呆在菩提门设下的戒律锁圈中,继续吹。”
他飞快闯出去,来道驭兽族弟子身侧:“丹增师弟,我听闻驭兽族有一唤兽曲,用我音书宗的笛子能吹吗?”
丹增道:“能是能,不过吹不了两声,你这脆笛子就要爆炸!”
蔡齐光怛然失色:“这么邪?”
丹增拔高声音:“嘿!你怎么说话呢?!那叫威力大,我们可是正派!”
“是是是。那看来只能继续吹没用小曲儿了!”蔡齐光只灰溜溜地跑回去,谁知他钻到半路,脚边狠狠擦过来一人。血喷溅在蔡齐光的鞋子上,他傽偟地“啊”了声,连忙道:“桑青兄,谁将你打了?!”
桑青抹掉脸上的血,眼神阴鸷,抬高下巴示意:“我打不过他。”
蔡齐光顺着桑青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少君满嘴鲜血,站在白花丛中!他身后有道孱弱的封印,正镇在关有堕神像的屋子前!
嘭、嘭!
蔡齐光邪门儿道:“这光秃秃的地,哪来的花?”
桑青站起身,蔡齐光又是吓了一跳。桑青浑身的伤口,正下雨似的滴血。
这时,正在念箴言的时铄厉声道:“快想办法!一本心法念完,戒律锁就要断了!”
宗门其他弟子烧的烧,砍的砍,但奈何怨灵数目太庞然,根本杀不完!
蔡齐光无奈得很!他们音书宗向来吹曲写书,修得是心境,哪里直面过这类真刀真枪的战况!他刚掏出玉笛,笛子却骤然碎了!
齐芜菁喉头滚动,说:“冒犯了,你也过来吧。”
嘭、嘭!
一条长满尖刺的茎条已经爬上蔡齐光的双腿。他皮肤皲裂,被刺出血来,血沿着茎条回流进地里,再如滚滚波涛一路回涌,将沿途的泥土染成了乌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