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将他抱高,黑皮手套将齐芜菁冰了个激灵。他不顾齐芜菁的三拳两脚,将脑袋放到了齐芜菁小小的肩上。
齐芜菁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他推着身上那颗脑袋,惊骇道:“你、你能不能……你什么毛病!”
他束手无策,张口将咬住僚属的脖颈,鲜血弥进齿间,齐芜菁心里莫名一颤。然而就在这时,屋内骤然卷起一阵狂风。
暴雪弥天盖地涌来——
真是可耻!齐芜菁分明对这人有着滔天杀心,此刻却因本能而不得以瑟缩在其庇护之下。
再睁眼,四面是茫茫雪原,房子和人都不见了,只有一望无际的白。
齐芜菁松开牙齿,胆战心惊:“你,你是……妖怪。”
他抬起头,忽然瞧见男人兜帽后的红色。齐芜菁预感不妙,却见这人抬起脸,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狰狞的鬼面!
——与他梦中那人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齐芜菁却倏忽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梦……”
那人不再避讳长相与目光,对他说:“你觉得梦很好?”
“梦里至少死不了。”得知是梦,齐芜菁没之前那么怵了,“你等着,我铁定要向大家揭晓你的真面目!别以为你那三两斤鸡蛋和白米就能将我收买了!”
那人说:“不好。”
齐芜菁道:“放开我。”
那人收紧胳膊,将齐芜菁摁在怀里:“我讨厌梦。”
“要死、要……”齐芜菁不知为何,在梦里仍能感到痛,“救命救命!”
那人语气落寞:“你不愿见我,梦里也讨厌我。你心好坏,我要掏了你的心看看,究竟为何——”他一边说着,果真在用手指摁压齐芜菁的胸腔。
更叫齐芜菁战栗的是,他的心果然开始痛起来,好像真有一把钝刀正在剖他的心!
齐芜菁哪里这样痛过,他惊恐万状,乱喊道:“杀人啦杀人啦!我要醒来!”没来由的,他脑中一闪而过三千界的画像,立马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烛雪君求你显灵,让我回去!”
岂料男人却道:“这可是你说的。”
齐芜菁瞪大眼睛,只见天和地忽然被狂暴的雪尘连结,风浪剧烈,齐芜菁来不及抱住男人的脖子,便被卷到了天上。
哗啦——
他像一片冬日的雪叶,脆生生的,几乎被狂风和暴雪撕扯了碎屑!风和雪都涌向他,而后齐芜菁在呼号中听到了无数声音。
无青。
少君。
教主。
邀月君。
齐芜菁头痛欲裂,心脏更是四分五裂。他在风暴的涡流中承载万千呼唤,齐芜菁没听过这些声音,可他却莫名认识这些声音。
他被霜雪迷住眼,正奋力拨开——
我……
我……
“我在。”
他回应了风雪的呼号,而后睁开眼,瞧见雪化成了雨,滴落在他的面庞上。
哭声循序渐进,直至将齐芜菁双耳灌满:“落、落气了,还去准备后事吧……”
齐芜菁被这句话呛活了起来,他声音微弱,问:“……不好意思,你说谁落气了?”
满屋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叫。
齐芜菁眉头紧皱,无望地说:“救命啊——”
*
齐芜菁原本很饿,但在这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竟有些食不下咽。
这时,却听一声响亮的“咚!”
不知哪位登高的英雄脚滑,倒栽着从亭盖上摔下来!这一摔可不得了,吓得亭中层层叠叠围观的人“楼”轰然倒塌,不仅如此,还将亭中的石桌“哗啦啦”砸了个底朝天!
山林里群鸟惊飞,野禽跳进院中,开始四处尖叫乱撞。
齐芜菁好不容易吃上一顿饭,现在却只剩淋了一身的汤水和饭渣。
“你们……”齐芜菁脸都黑了,“……赔我饭!”
“哎呀呀!”礼云气喘吁吁跑进院内,苦着脸,“我的祖宗们,这又是怎么了!”
一弟子爬起来,说:“师父,你评评理!明明说好今日院内限人数的!他,还有他们,都是忤逆师命闯进来的!”
朝盈看见那手指到了自己,气急:“什么闯?会不会说话?我和佩兰君是好友,是生死之交!我,我昨儿就和他约好了,分明你们才是后来的!”
“什么好友?朝盈,你还做梦呢,他是邀月君,不是佩兰君!”
“名号都是身外之物。”朝盈看向齐芜菁,“佩兰君,你自己说,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齐芜菁面有菜色,他正闭眼老僧入定,心里全是饭。
“看,人都不稀罕理你!”
朝盈不可思议,伤心道:“我们可是一起打过鸟的关系!”
“师父,你看他!”
礼云招了半天手:“好好好……都别吵,这个,不管是邀月君还是佩兰君,人刚醒来,是得静养的,你们这样吵……哎呀呀!连饭都不给人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