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穆里合上双目，他从她生龙活虎的走进他的生命，到现在香消玉殒，都只是硬生生的称呼她一声，皇后而已。
今天他叫了一句柔儿，柔儿，你听见了吗？
…
穆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油灯已经燃尽了一半，他豁然起身就去寻觅盔甲，闻声而至的阿尔斯和将军都是一怔。
“陛下，现在外面是三更，您有何吩咐？还是等到天亮吧。”
等？
不能在等了！穆里断然拒绝，“太阳一出来，不知道还有我的多少子民要不明不白的死在徐怀念的刀下，如果不能保护我的子民，这个皇帝当的岂不是辜负了怀瑾的信任？”
为君王者，必须以民为本，这是他经常听徐怀瑾说的一句话，也深深记得。
他吩咐阿尔斯叫醒士兵，“等打赢了这场仗，我许他们在夏邑城，舒适的大睡三天。”
火把映衬的他的脸越发的没有血色，他硬撑着身体，鼓舞士气，“各位西域的勇士们，夏邑的明天就靠你们了，从明天之后，我们不仅是朋友，更是出生入死走过来的战友。”
他深深的朝将士们鞠了一躬，“现在是三更时分，我们要在天亮之前，直捣黄龙，趁着五王还没有睡醒的时候，杀进宫去！”
杀杀杀！
回应他的，是一声比一声更高的声浪。
远处小山坡上的老人缕着胡须，心满意足的看着这群激愤的景象，默默的退了下去…
彼时皇宫内的徐怀念，眼神贪婪的眷恋在金光灿灿的龙椅上，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抚摸过无数次了。
当然，这都是悄悄的，毕竟他还要假装谦虚的推脱一段时间，要是让人看出来他心口不一，反倒不好。
现在他还不知道边关的变故，当然，消息有星星点点流经宫廷的，但是大家都是支持穆帝的，他勤政爱民，又从来不滥杀无辜，不知道比这位利欲熏心的小人好上多少倍。
大家都恨不得能有个人杀了他，所以，自然没有人告诉他城外渐渐逼近的骚乱。
“穆里的后宫宫妃，现在所在何处？”
黑鸦闻言，走过来说道，“五王，皇后已经自尽，穆里的后宫除了皇后只剩一名贵人，现在正在蒹葭行宫中。”
蒹葭行宫？
听说那是皇祖父为祖奶奶一人所建，当年听说祖奶奶是倾国倾城的美女，深得皇祖父的欢心，宫殿据说也是豪华异常，历来皇帝都只安排宠妃住，渐渐的，变成帝宠的象征，他从来没有机会涉足后宫，自然也无缘相见这宫殿的真身。
“走。”他缓缓的背过手去，“去给这位贵人小主，请个安吧。”
第五百四十三章 奇耻大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谦贵人眉目流盼，灯芯被夜晚的风吹皱了，光线也不稳了起来。
她合上诗经，站在窗前，担忧的抚摸着心口，诗经的旁边，放着整整一厚摞的手抄版佛经，一字一句，蝇头小楷抄写的无比虔诚。
侍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从陛下出了事，这里被控制起来，她的小主就没有笑过，每天不是抄佛经就是拜佛烧香，都是祈祷穆帝能安然无恙。
是的，整个宫殿里，没有人比她更执拗，就连文武大臣都垂泪告诉她，皇帝已经驾崩，希望她能保存自己的生命，不要和皇后一样，做无谓的牺牲了。
即便如此，她仍旧不信，送走了来人，依旧虔诚。
他没有死，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小主，时候不早了。”侍女走过来搀扶她，“你夜夜睡不安稳，早上起来的时候，奴婢为你盘发发现你的头发都落了不少，这是何必呢？”
她压低了声音，向前一步，扶着她的手腕站起身，“奴婢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生前对小主也不过尔尔，放您一个人再这蒹葭行宫，从来不醉酒，便不来相见，既然生前并无宠爱，您现在这是…何必呢？”
啪…
谦贵人的性格，在这后宫之中最是柔和不过，如今竟然动手打下人，被扇了耳光的侍女不敢顶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即跪下认错。
“小主…”
“平日里，你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说错了，做错了，我都不会怪你。”她的手指捏着手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但是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陛下呢？我多么想和皇后娘娘一样，他生，我生，他死，我死，但是最近总是有人在梦里暗示我，陛下没有死，他没有！”
“哈哈哈。”
是谁？
因为回头的力度过猛，耳坠子抽打在脸颊上有些微的刺痛，“原来是五王，请五王爷安。”她福了福身子，虽说是请安，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