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怕师尊下一句就是:不若为师帮你削了去。
都没有了自然就不疼了。
可祁白辰什么也没做,只是将手轻轻盖在他膝盖骨上,灵力带着暖流驱散皮下淤青。
“师尊不怪你”,祁白辰的手指抬起来,一点一点抚弄沈絮下颌到耳侧那一块的皮肤,“师尊知道做人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太难了,很多话你都不能理解,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
沈絮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酸涩。
可能是因为师尊的话触动了他藏在心底的伤痕。
原主真的有一个好师尊,为什么要这样辜负呢?
……
沈絮想起从前的自己,三岁老母亲离他而去,老母亲尸骨未寒渣爹就迎后妈进门,后妈还带着一个七岁的哥哥。
那时候他就知道,渣爹早就出轨了,在他出生前,渣爹就已经跟后妈有孩子了。
这个家里自然而然他沈絮算个外人。
自然而然很多东西都要他自己懵懵懂懂去摸索。
如果不是教育局上门,他可能甚至都不会读书。
他没上过幼儿园,小学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嫌弃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觉得他笨,不跟他玩。
自然他没读过幼儿园、学前班,小学的课程也是跟不上的。
一路追追赶赶,他比别的孩子付出好几倍努力,靠着助学政策才勉强初中毕业。
出了社会,他依然是一个什么都弄不懂的“笨蛋”。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通过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面试官希望加上他的联系方式,以便后续工作安排。
可他却只能低着头,讷讷地告诉对方,他没有手机。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年龄看着也不小,竟然连个手机都没有?”
“你还是回去吧,我们是电商公司,可能不适合你。”
“可是,我只是来面试主播,手机我有钱了可以买,我……”
“这位先生,你还是回去吧,我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沈絮准备好的说辞顷刻咽回了肚子里,他推门出去时,忽然听见那面试官在背后跟同事议论。
同事道:“一张脸长那么漂亮,身世又可以做文章,干嘛就这么pass了?让他去卖惨营销人设,给我们品牌方带货呗。”
“算了吧,一看就是山里来的,什么都不懂,这种都是不会做人的,万一直播的时候说错了话……”
不知道那天有没有下雨,可能没有吧,他精神恍惚走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湿透了。
房东就站在楼梯口,眼镜光下布满不怀好意的笑容。
“走路不看路,都掉水池里去了,这是受打击了?”房东推了推金边眼镜,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你房间浴霸坏了,去顶层洗个澡?”
顶层就是房东住的地方。
沈絮一把推开房东,挤了过去,声音很小:“对不起,让一让。”
楼梯很逼仄,房东的手臂有意无意蹭到他的身体。
就是那一刻,沈絮忽然觉得做个人真的好难。
又难又累,他扫了眼走廊里邻居大妈养的花,他想,还是做花幸福。
……
沈絮想,原主是真的很幸福,他虽然不知道原主本体是什么东西,但小圣父一定把原主养得很好。
因为原主不是人,要让一个真正的人明白人究竟是怎么做才能算合群已经够难了,小圣父却能教会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伪装自己、变得跟人没什么两样。
那得花多少心思和精力,又要用多少时间一点点打磨啊?
为什么原主偏偏不珍惜,非要如此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就算了,还要连累他一起降低师尊的印象分。
沈絮哭了,他真的很委屈,那些事本来就不是他干的,师尊为什么要吓唬他,而不是去教训原主,师尊就是欺软怕硬,见他软就来拿捏他。
“呜呜……呜……呜呜呜哇……”
沈絮都不知道这两天自己哭过几次了,他哇哇大哭,还把脑袋钻进师尊袖子里,鼻涕眼泪全抹里面。
“阿絮是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想把自己闷死在为师袖子里,以此来谢罪么……”
祁白辰语气轻飘飘的,像刚掀开棺材板的尸体,每一个字都莫名染上幽森渗人的味道。
“没关系的,罪不至死,阿絮莫要如此,为师原谅你便是。”
沈絮闷着的脑袋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反驳。
可他词汇实在匮乏,更是在这奇怪的阴森感觉下连大脑都迟钝了,反应不太过来。
他慢慢从师尊袖子里出来,眼眶比方才又多红了一圈。
“师尊,您喝不喝茶?”
他也不是真的问师尊要不要喝茶,他这句话真正想表达的其实是:我们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