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楚家漕运特制的“过路线”,专用于打点沿路关卡。
而这一枚,边缘刻着极小的‘李’字。
“李逸彬的人,三年前就盯上了漕船。”楚天昕指尖点了点铜钱,“他们逼我运鼎,否则就断了楚家的生路。”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我若不接,楚家上下两百余口,连难逃的盘缠都凑不齐。”
楚昭朝冷笑:“所以二叔就顺水推舟,把鼎运给了戎族?”
那可是镇魂鼎。
楚家先祖好不容易得到的,今后楚家若能出个修士,这个镇魂鼎便是极为厉害的法器。
楚天昕忽然将铜钱一掰为二。
内里竟是空心的,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
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漕运路线,每一道都标着红点,全是李逸彬暗中设下的埋伏点。
“鼎是运了,但并没有全部到戎族手里。”
他声音压得极低,“三年来,我沉了七艘船,将部分镇魂鼎片藏了起来。”
难怪在瓮城,那青铜鼎的威力大打折扣。
原来如此。
楚昭朝看着楚天昕:“所以传闻中那些楚家意外倾覆的漕船,是二叔故意为之?”
楚天昕抬眸,眸底闪过一丝隐忍的锐光:“昭朝,有些事,二叔不能说透,但以你现在的聪慧,也能想出一二......”
他指尖蘸茶,在案几上画了条蜿蜒的线,又在尽头重重一点:“若我真要投敌,为何至今楚家还没有到戎族承诺的荣华?”
连南撤都需借助秦家之力。
若不然,楚昭朝何须如此匆忙嫁于秦彻。
说到这,楚天昕看秦彻的目光竟是带有嫌弃之意。
这,这,这...
这画风怎么变化的这么突然。
茶渍未干,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刘妈妈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惨白:“二、二老爷,西角门……西角门的井里,浮上来一具尸首!”
楚天昕面色骤变,猛地起身。
楚昭朝却比他更快,镇魔镜已照向刘妈妈的脸。
镜中,刘妈妈的脖颈后,赫然爬过一条青铜色的蛊虫。
蛊虫突然暴起,青铜色的虫身如利箭般射向楚昭朝面门!
“铛!”
秦彻的剑锋横挡在前。
蛊虫撞在剑身上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那虫腹裂开,喷出一股腥臭黑雾。
“闭气!”
静心匕自楚昭朝袖中甩出,匕尖的青铜铃铛剧烈震颤,声如裂帛,竟将黑雾生生驱散。
匕首去势不减,“噗呲”钉入刘妈妈眉心!
刘妈妈的脸皮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青铜色的蛊虫口器。
虫身疯狂扭动,却见静心匕上的舍利子突然绽放佛光,将蛊虫灼得“滋滋”作响,转眼化作一摊腥水。
“造孽啊......”
老太君的拐杖“咚”地砸在地上,那双混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地上虫尸:“老身早该想到的,李逸彬那条老狗会将女儿的死怪在我们楚家头上。”
她突然扯下腕间佛珠,颗颗檀木珠子竟都刻着“李”字!
“三年前,老身大寿之时送的这串佛珠时,老身就该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他用这些腌臜物,监视了楚家整整三年!”
楚家这三年遭遇的一切,都是李逸彬在背后助推。
难怪他们的日子一年难过一年。
难怪楚天林的官越做越小,越贬越远...
刘妈妈尸身上的蛊虫灰烬被穿堂风吹散,老太君手中的拐杖微微发颤,看着地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老三。
都是为了楚家...
可最后楚家还是如此。
秦彻将楚天林扛下绣楼,正厅里,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昭朝啊,今日你回门,本来是要说南撤的事。”
楚天昕盯着地上茶渍绘就的路线图,突然抬脚将其碾碎:“母亲,现在南撤就是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
“母亲,镇南侯已经调兵与太子殿下已经守卫金陵城,我们不如再等等!”
“等什么?”
老太君拐杖重重砸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等着被李逸彬当弃子,还是给戎族当祭品?”
她混浊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楚昭朝脸上,“丫头,你来说。”
楚昭朝手中铜镜突然嗡鸣,镜面浮现血色纹路。
镜中映出的不是厅内景象,而是千里之外的战场,周骁的铁骑正将戎族大军逼退至往生崖,而崖顶站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手中捧着的赫然是当初瓮城出现的那个青铜鼎。
“那是昭然?”
孟氏突然扑到镜前,枯瘦的手指划过镜中一角,那鼎口隐约浮着张少女痛苦的脸,正是楚昭然。
楚天林半死不活呵呵两声:“昭然已经死了,哪来的昭然。”
“三叔,这是镇魔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