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中，马蹄声由远及近，起初只是沉闷的震颤，渐渐化作雷声般的轰鸣。
秦彻立于棺木之上，玄冥剑斜插身侧，剑身寒芒吞吐，似乎在呼应远方逐渐逼近的杀机。
“一共八十万大军......”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敌我之间兵力悬殊巨大，表面看着确实是一场必败之战。
楚昭朝猛地攥紧左腕，玉镯“咔”地裂开第八道细纹。
金砂混着血丝从裂纹渗出，在她脚下艰难凝聚成残缺的沙盘。
三天前，王氏说的三日，就是为了今日。
双修过后，两人灵力恢复，先是让玄七去带信给太子，再去楚家，用剩余的时间，在出殡这条路上撒上凤凰真血。
凤凰真血融入槐树根，方圆百里等于多了无数双眼睛，她能实时看到大戎最新动向。
不过此法消耗着实太大。
能不用就不用，得保存灵力，用在最关键时刻。
眼下就是！
“前锋三万...中军看不太清楚...”她喘息着指向j几处闪烁的红点，“这些骑兵被槐树根缠过，正在向巽位移动，但......”
沙盘突然剧烈扭曲，一双血瞳虚影从黑雾中浮现。
楚昭朝吃痛捂住左眼，指缝渗出金色血珠。
秦彻的手比剑还快扣住她后颈，拇指抹过眼角的金砂时，两人同时颤了颤。
他指尖结出冰霜，她睫毛凝上寒雾。
“我怎么跟你说的...”他声音比玄冥剑气还冷，“不要妄动灵力，尤其是你的眼睛。”
第一次双修，他还没发觉。
直到这一次，他才知晓她眼睛的神奇之处。
难怪大婚那日，她毫无灵力，却依然能准确感知到他鬼傀的存在。
其实不是感知，而是她就能看见。
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极为罕见，但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现在已经在承受妄动的反噬了。
楚昭朝也是最近几次才感觉到，擅用阴阳眼竟然会反噬。
明明在前世，不会这样的。
“我没有妄动！”
大戎来的是八十万大军，不是八万。
眼下大圣能战的将军，都在死守边境，防止除大戎以外的势力入侵。
金陵城能战的人十分有限。
她用此法，也是为了能增加他们的胜算。
秦彻自己都没注意，看着犟嘴的楚昭朝，他太阳穴在狂跳。
“按计划行事。”
王氏突然按住心口，佛杖上的青铜铃铛“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她盯着铃铛内壁渗出的冰霜，声音陡然尖锐：“寒玉消耗的太快！李逸彬再用鼎吸收战场亡魂！”
每吸收千道魂魄，鼎身饕餮纹就亮起一只爪子，此刻已有三爪泛着血光。
杖头铃铛突然剧烈震颤，在空中映出青铜鼎虚影。
鼎身饕餮纹的眼睛正泛着血光。
此时，所有人都需全力以赴。
秦彻擒住楚昭朝手腕：“量力而行，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提前撤进瓮城。”
楚昭朝点头。
命是自己的，她不会也不喜欢逞英雄。
雾气深处，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缓缓而出，马背上端坐着一名身披玄铁重甲的将领：闻人魈。
他身形魁梧，铠甲上布满狰狞的刀痕，每一道都浸染过敌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张青铜鬼面。
面具狰狞如恶鬼，獠牙外翻，眼窝处镶嵌着两颗血玉，在雾中泛着妖异的光。
此人英勇，却手段毒辣，更兼智计百出。
他曾率三千轻骑，绕行七百里雪原，突袭大圣北境粮仓，一把火烧尽二十万石军粮，致使前线将士饿殍遍野。
闻人魈痛恨大圣，尤其是秦家军。
只因十年前与大圣的一场战役，他的妻儿都死于秦厉的剑下。
此后每杀一名秦家将领，必取其指骨串成项链。
其它士兵便被制成人皮鼓。
就是因为他，开启人皮制鼓的先例。
而今日，他亲率八十万大军压境，目标只有一个——屠尽金陵，血洗大圣！
第30章 妖火，快退
闻人魈抬手，鬼面下传来沙哑如铁绣摩擦的声音：“传令：前锋变阵，锥形突进，中军分左右两翼包抄，后队压阵，随时策应。”
身旁一名身穿银甲的副将迟疑道：“将军，前方雾气太重，恐有埋伏......”
此人名赫连朔，生得剑眉星目。
左脸颊却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
闻人魈冷笑，如血眼瞳闪过一丝讥诮：“如今的大圣，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刀身赤红如血，刃口处隐约可见细密的符文流转：“就算是有埋伏，也不过是多流几滴血。”
戎族前锋骑兵已踏入三百步射程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