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与唐映雪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二十多年,很了解她是外强中干。
懒得与她计较。
“二夫人这镯子水头极好。”
王念薇将冰镇的酸梅汤推过去,碗底与木桌相触时腾起细微白雾,“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这么精美的玉镯。”
王氏这句话,让唐映雪脸上有了几许得意。
“当年可是我先比你进门的,这镯子老太爷点名给我。”
王氏面色不变:“那这么多年,怎么没见弟媳戴过?”
唐映雪指尖在碗沿划出刺耳声响:“大嫂何必明知故问?”
是她不想戴吗?
是秦辉不允许她戴着这个镯子在外人面前晃荡。
所以,每次她也只是回到自己院子里,才过过瘾,她让柳妈妈直接将她从院子里带来这,镯子都没来得及摘下。
楚昭朝坐在一旁。
目光落在唐映雪手腕上。
她阴阳眼骤开,却见镯子上浮出层层血咒。
那些暗红纹路并非雕琢而成,而是无数蜷缩的婴灵手脚拼成的符箓。
楚昭朝顿觉头皮发麻。
这镯子就是邪物。
她总算明白大婚第二日敬茶时,那个婴灵来自哪里。
“二婶。”
楚昭朝突然出声,唐映雪没好气的看着她:“作甚?!”
“您这镯子,戴了多久?”
“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昭朝起身,五灵泉裹着凤凰真火缠住镯子,顷刻间“滋滋”的烧焦声传来。
从镯子表面掉落几根婴孩骨节。
唐映雪身子往椅子后挪:“是我镯子上的?”
“二婶,你这镯子浸过尸油!”
唐映雪猛地抽回手,却不慎撞翻酸梅汤。汤里面的冰渣溅在湘妃竹帘上凝成蛇形。
她摇头:“不可能,这明明是老太爷给我的体己...”
话到半截突然噎住。
她看见有婴灵从镯内探出青紫的小手来。
“现在相信了吗?”
唐映雪怔愣片刻后,发狠般的要脱掉玉镯。
楚昭朝坐回自己的位置:“二婶还是好好想想,是从什么时候起,觉得这镯子不正常的。”
唐映雪闻言止住动作。
她先是看楚昭朝一眼,似在判断楚昭朝到底是不是在唬她。
“看来二婶的‘好日子’还是没有过够!”
唐映雪想到刚才秦辉的样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秦辉之前还会装装样子。
至少没有动过手。
可大哥丧事一过,他就完全不装了。
她知道秦辉在想什么。
前二十年,有大哥压着。
现在大哥死了,秦彻又还年轻,他便按压不住自己的野心,想成为秦家新一代的掌权人。
第99章 心存侥幸
“二婶且看。”
楚昭朝掌心腾起凤凰真火,火舌温柔的舔舐玉镯。焦黑处渗出粘稠黑液,竟与秦辉玉杖淌出的蛇毒如出一辙。
“此物看着起码用尸油养了近二十年!”
唐映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椅背上,鎏金护甲在木纹上刮出刺耳声响。
她盯着滚落脚边的婴孩骨节,鬓角珠钗乱颤:“二爷说过...这是老太爷用天山玉髓雕的......”
唐氏尾音发飘,像被窗缝钻进的槐树根勾走了魂。
王氏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
二十年妯娌,她头回见这跋扈弟媳露出这般神色。
像极了被猎户捏住后颈的貂,皮毛炸着,瞳仁却缩成两点颤巍巍的光。
唐氏猛地扯断绞丝金钏,缠着翡翠镯往地上摔。
可镯子像活物般箍紧腕骨,蛇形纹路在皮下游走,疼得她弓腰蜷缩在椅子上。
她忽然轻笑:“怪不得...怪不得每月朔望要我浸镯子。”
根本不是为了养护镯子!!!
二十年零七个月,每月初一十五,秦辉都会亲自端来掺着槐花蜜的洗镯水。
她曾当是丈夫疼惜,如今想来,那水里泡的分明是后院槐树根榨出的毒浆。
唐映雪盯着嵌入青砖的婴孩骨节,忽然低笑出声。
二十年光景走马灯般闪过。
秦辉总在她戴镯时抚她后颈,说这是老太爷赐的福分;每月朔望亲自为她拭镯的温柔,原是往妖纹里注入槐树毒浆。
“二爷好手段啊!”
她抚过镯面暗纹,指尖沾着腕间渗出的黑血,“说什么唐家毒术独步天下,倒是被自家姑爷差点炼成了活蛊。”
当真是可笑至极。
王氏掀开《秦氏族谱》末章,露出夹层的药方残页:“十年前,碧羽宗献‘长生散’给二弟,说是能治秦家男丁早夭之症。”
她点着泛黄纸页上的蛇形徽记,“药材第七味‘阴人血’,需取寅年寅月生的女子......”
唐映雪一字一句道:“寅年寅月寅时!”
“哈哈哈,他诱我喝了二十年的求子汤,原是在养药人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