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一口气:“谢谢大人替我挑选的礼物,实际上您不必这么费心。我……”
下面的话他只说出一个音节,便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这个时间太早了,他根本还不知道这个审神者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可是鹤先生促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他忍不住看了鹤丸国永一眼,难道鹤先生这就已经判定好了吗?
没等他决定好,审神者那边却有了动作。
清水悠一手轻轻敲着桌面,认真地看向烛台切光忠:“那个不用在意。烛台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烛台切光忠:“……您问。”
清水悠看着他,之前的日课记录不断在脑子里闪现。这个本丸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人都在飞蛾扑火般进行没有意义的出阵,只有八个人避开了这件事,只轮流出去远征。烛台切光忠就是其中之一。
“我想问,”他轻声却又直白地说道,“他们为什么要进行那样……类似于自毁的举动?”
没错,自毁。
他到最后,认为抛却一切逻辑之后能得出最大可能性的结论就是,他们那么做只是为了自毁。
这个本丸因为众所周知的问题,使时政对它关注颇多。这导致了若是他们忽然出现异常情况,时政会很快派人来查看,所以他们只能不动声色地去做这件事。
没有审神者,所以出阵安排混乱,所以受伤也缺乏灵力去修复。他们一旦出伤就返回,在无人可用之前也绝不会带伤出阵。就算时政发现了来问他们情况,他们也完全可以解释。
这样一步步下去,如果时间长一点,或许他们真的能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完成自我毁灭的行为。
烛台切光忠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一时间愣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身影,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依旧只能看见一团白色的雾气。
“……”他垂下眼,“您是这样想的啊。”
清水悠挑挑眉,“不对吗?”
“不。”烛台切光忠摇摇头,“我认为您想的是对的。”
“但是,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您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清水悠没怎么犹豫:“可以。”
烛台切光忠握紧了放在膝上的拳头,看起来心情并不平静。气氛不知不觉变得严肃,清水悠安静等待着,直到太刀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会留下来吗?”
他这样说着,将希冀的视线落到陌生的审神者身上。
他知道这个问题其实很冒犯,毕竟他们认识不过两天,对方也没有义务对他做出承诺。
但是他没有选择了,他知道不管自己最后对审神者考察的结果怎样,他都只能努力去争取对方的留下,他现在所谓要观察对方的理由不过只是内心对结果害怕所产生的逃避。
而现在,鹤先生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那他就没有必要再迟疑。不管对方怎么回答,他所要做的事情都是不会变的。
内心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随着等待答案时间的增长,烛台切光忠却也免不了越来越紧张。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他却毫无所觉,一双眼紧紧盯着审神者,几乎能听到心脏的跳动。
清水悠视线扫过他,又看了一眼旁边始终没出声的鹤丸国永。
他发现,后者虽脸上笑吟吟的,他却也能从两人之间的契约上感受到他心里并不如面上平静。
打量了一番两人的态度后,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于是也坐直了身子。
清水悠用那双漆黑的眸与烛台切光忠对视,那双眼眸深不见底,此刻却写满了认真。
清冽的嗓音带上郑重——
“当然,我向你承诺。”
第14章
……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后,烛台切光忠才慢慢睁大了眼:“您、您说的是真的?”
夕阳已经基本落山了,外面被黑夜笼罩,唯有屋内还有灯光的亮度。
暖白色的亮光打在清水悠黑色的发顶,碎发在额前投下阴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彻底想通了他们的意思,能在毫无了解的情况下对他问出这种问题,说明他们并不是需要他,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留下来的“审神者”。
所以他也诚实地又摇了摇头,将自己最开始的打算和盘托出:“准确地说,在解决这个本丸的问题之前,我不会离开。”
“你们需要的并不一定是我,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他说道,“所以之后我会想办法让这个本丸能够继续运转,当这里不再需要我了,我就会离开。”
烛台切光忠情绪被打断,困惑地眨了眨眼,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抱歉,您是想要……怎么做呢?恕我直言,我的那些同伴们如今的想法有些偏执,如果您能让他们接受您作为新的主公,我想恐怕大家不会同、不会有不需要您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