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一天的行程过于磨人,加之真人不在身边,方予诤的兴致也不算高,聊了没几句,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接下去的几天,方予诤都不见踪影,一旦离了视线,柏原才发现自己手中连根风筝线都没有,就算依然会联系,可是他们的时间差距仿佛越拉越大,能聊的话题也渐渐稀薄。大概是由于方予诤的安排愈发不稳定,不多久,每天的电话也彻底没了。
柏原看着自己手机里存的新闻图片,方予诤面容冷淡,一副拒人千里的凛然模样,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自己和这个人之间,真的有过“约定”吗?
他想要放弃那些不重要的“清醒”人设,一头扎进方予诤的怀抱,任性地纠缠着他让他别走,却又无法确认,两人之间所谓的纠葛,除了爆发于当时当地的欲望之外,究竟还有没有任何更深刻的东西。
真羡慕,羡慕那些互有好感了好几年才刚刚接吻的人,可以那么笃定地徐徐图之。
周末柏原在家休息,柏清也回来玩,兄妹二人合力做了一桌晚餐,柏母道:“打电话叫小方也来吃。”柏原笑说:“他才没空,最近快忙死了。”柏母心疼:“唉。”一声叹息使柏原心中五味杂陈。
吃完饭,一家人去逛逛附近新开的大型超市。
柏清最近为了拍婚纱照的事不太称心,一路抱怨着未婚夫的不听指挥,柏母絮絮地宽慰她,柏原则推着车走在前面,比较着不同部位的牛肉价格,偶尔搭上一句话。
三个人正在说笑,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柏原的肩膀,往左边回头,人却在右边等着:“笨呐,小柏原。”
这几个字一出来,柏原已经先于声音认出了是谁:“云舒?”柏原的大学舍友徐云舒笑着点点头:“还好你没忘了。”
柏清已经在疯狂戳母亲的手臂,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妈,妈,就是他,大学追我哥的那个。”徐云舒假装没听到:“阿姨好,我是柏原的同学,我姓徐,”又笑着对柏清,“妹妹大人,好久不见。”
柏清自然是喜欢他的,而柏母本来就对这人极感兴趣,现在见对方一表人材彬彬有礼,虽然知道都是旧事,看他的目光也不免喜气洋洋:“你好呀。”柏原见在眼里大为尴尬,挡在了他们中间:“你怎么会在这里?”徐云舒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喜悦:“我刚搬到附近不久,你住在这边?好巧。”柏原笑笑:“是啊。”
他们四个人横在这里,多少挡了行人的道,徐云舒把柏原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群里总见不到你说话,大家准备24号晚上聚会,你来吗?”
柏原自从家里的事情后,见多了人心冷暖,于这些世故之上极为淡薄,加上他那时候又忙,连大学同学的名字都没记住几个,本来是不打算去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当时同学中人缘最好的一个人,依稀记得这次聚会也是由他组织发起。
柏原如今的生活不同于往日,从底层的苦苦挣扎中缓过了一口气,心胸开阔了不少,反正最近方予诤也用不着他,他就有点动心想要参与社交活动:“我好像有空。”
徐云舒见他松动,忙摸出手机:“那我把邀请函发给你,地方有点偏僻,可能需要打车”柏原点点头:“我到时候看看。”徐云舒像是心理建设了半天:“我来接你去也可以。”
不出意料地生平不知道第几次遭到柏原的拒绝:“没事,我自己过去就行,”他还在留余地,“如果我确实有时间的话。”
徐云舒此人还是一如当年的清清爽爽,从不油腻地拖泥带水,听他这么说,也就准备和柏家人告别了:“好,等你通知。阿姨,你们接着逛,我先去结账了。”柏原留意了一下他的购物车,满满的生活用品,没忍住笑了笑:“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嘛。”徐云舒也颇感慨地:“是啊,大家变化都很大,我们到时候好好聊聊。”
柏原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目送他走远,自然免不了承受柏清一番调侃,柏原笑她:“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八卦。”柏清可不服气,开始跟母亲细数徐云舒当年追求柏原的种种事迹,母女二人给柏原笑得红了耳朵尖。
转眼到了聚会当天,公司的节日气氛很浓,而且本来又是个周五,晚上有约的人早就无心工作,全在一起快乐地摸鱼。
大家戴着驯鹿或雪花元素的发夹跟帽子走来走去,人事部给每个人发了装着拐杖糖和节日金的圣诞袜,走廊尽头的大树也金光闪烁,底下摆满了即将在下班前进行交换的礼物盒子。
方予诤的办公室门上被挂了一个巨大的槲寄生花环,缠绕着常春藤、冬青和松果,再由铃铛、蝴蝶结和彩灯做点缀,漂亮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