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荣杰终于接了,可是喘得厉害:“方予诤。”“你现在什么情况?”方予诤和荣杰这么多年,可以说是百无禁忌,他问得很直接,“别跟我说褚言还在里面。”
荣杰曾说起过他觉得贺褚言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现在被方予诤拿出来打趣,荣杰却只有力气闷声:“少搞事。”
见他还有余力顶嘴,方予诤不再担心:“你慢慢折腾吧,我上楼了。”
走出去没两步,错觉一般地仿佛从那房间深处传出一声极高的呻吟,方予诤惊讶地驻足回头,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去追究。
第11章 裂隙
很快就要去和盛城的高层们开会,方予诤洗完澡出来,总算归于平静,准备接着处理今天见完律师的遗留工作,柏原的画暂时被他摆在写字台的手边,一侧目就能看到。
久无音讯的文宸可能是出于对荣杰的关怀,打过来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跟我告状的时候,好像已经喝了很多了,”文宸特意强调了“告状”二字,低声笑着,“我真不懂,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莽撞。”
荣杰的家世很好,作为同城的豪门,他家里与文宸的岳父家有旧,只不过是荣家如今已经不在战火纷飞的商场上,乐得清净。因此荣杰说起来是文宸的员工,实则是朋友,文宸看重荣家的面子,一直很买他的账。
而方予诤多少也知道荣杰是因为自己,才从当时的“过来锻炼锻炼”一直在公司里待到如今,由此也格外看重两个人之间的友情。
照这么来说,自己今天这一套连招下来是挺过分,先是鸽了他的饭局,又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连去接接他都不肯了。方予诤罕见地陷入了反思,没接文宸的话,更没透露荣杰的真实情况:“也还好,他现在已经回来睡了。”
“后面是你去接的他吗?”
方予诤不想多事:“对。”
哪知文宸没有继续说这个,突然一转话题:“予诤,我想过去你们那边看看,就这几天。”这下是真的让方予诤意外了:“出什么事了吗?”
马上要去和盛城打硬仗,还有很多关系要打点,方予诤实在是不想这时候分心去搞接待,文宸的言辞还是在商量,但以方予诤对他的了解,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沟通的余地:“只是好久没去过分公司了,从简安排,应该不耽误你们。”
看来他看过关于盛城情况的汇报。方予诤心想那你是老板,自然你说了算:“好,时间确定下来通知我们吧。”
方予诤一旦像这样跟他一板一眼,文宸心里就好像不得劲似的,加上还被对方用“我们”切割开,更加不痛快:“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简总说笑了,”方予诤把电话扬声放到一边,已经继续做着手里的工作,“一切以您的想法为主。”
柏原的画仍然安静站着,他得时不时看上一眼。文宸听方予诤说得冷淡,加上传过来的声音也变远了,同样不想再聊,语气已然是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那就好。”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直接挂断了电话。
方予诤停下了动作,良久,终于狠狠地将手里的钢笔掼到地上,厚重的地毯吸收了一切的声音,只剩下飞溅而出的墨汁,将那一块染脏。
大老板来巡的消息到得很快,周一清晨通知就进了邮箱,而且破天荒地迫切,好死不死周五下午就到。那是方予诤原本计划宴客的日子,他费了大力气才把人请动。
柏原迷迷糊糊地看见,脑袋里“嗡”地一声,如此有牛马精神的人,都埋怨起上头真是会给人添乱。
一大早的总监会上,方予诤看起来倒是跟平常没有两样,但底下人多少都从他时不时的沉默里感觉到了那股低气压,不明所以地互相交换着眼神,完全没有头绪是谁惹了阎王爷。
柏原坐在他旁边,发现方予诤又换回了以前常戴的表,一直用着的钢笔反而不知道去哪儿了,他随便捏了一支中性笔在手里。
正想着,方予诤面无表情地把笔丢开,给柏原吓得呼吸一滞,只听他冷声点名:“褚言,君寰到现在连项都立不了,到底还能不能做。”
这下柏原确定方予诤是在生气了,褚言更是一头雾水,见大家都对自己投来同情的视线,当事人颇感无奈:“我们现在完全是受政策变化的影响,我上周也跟您同步过……”
方予诤打断他:“别找借口。”褚言立刻识趣地打住,摊了摊手,脸上写着您骂得都对。
方予诤靠回椅背,揉了揉眉心,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变成以往他非常讨厌的那种人,他在迁怒,或者说,无能狂怒。柏原看方予诤这样炸毛的样子,很冲动地想伸手去顺一顺,他向褚言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那方总,我们下去再讨论一下立项,然后我来安排接待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