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家的能量实在强大,荣杰干了这么多年审计,在这方面又确实专业,这一天,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常进公司账户的一笔巨额过桥款,被他们追到了漏洞。
这个突破像一针强心剂。资金的源头指向了一家离岸壳公司,且流转时间点就在常进“回忆”起关键对话之后不久,要揪出藏在这家公司背后的狗东西——极大概率就是文宸或他的底下人,只是迟早的事。没想到到了这一步,方予诤叫了停止。
几个人在餐厅碰面。
“荣哥太牛了。”柏原难掩兴奋,用力拍了拍荣杰肩膀。“这都没什么,”被夸的人脸上并不愉快,“不过,不追究了是什么意思?”
“再查查借钱给常进的公司,还有常进个人用来还赌债的八十万,文宸跑不了的。”荣杰信心十足,因此也十分不解,“怎么就这么算了?”
本身常进和方予诤私下见面,以及他后来签字的、作证说方予诤曾经暗示过他行贿的“谈话记录”就站不住脚,如果能坐实他还跟文宸控制的公司、甚至文宸本人有金钱利益往来,就足以彻底反转这场闹剧。
不仅方予诤的嫌疑能完全洗清,文宸事情做得这么难看——买通他人诬告自己公司的副总,还被抓包,不论是打官司维权也好,散播出去流传也好,都能让他很难受。
可是接下去呢?他势必不会服气,不知道又会找个什么由头闹一场。难道这辈子就陪他玩吗,他是没事干,自己人生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
柏原一开始也是困惑地看着方予诤,忽然福至心灵,他明白了后者的意思:“你想好了?”方予诤感慨于柏原第一时间就理解了自己:“想好了。”
荣杰见他竟然要放文宸一马,直呼不解恨:“以后可没这样的机会了。要不是这件事起得仓促,我不一定能逮到他,陈康闻的事他不就做得天衣无缝。”
方予诤摇了摇头:“不是放过他,是放过我自己。”荣杰看着他们欲言又止了一会,发现没有转圜,认命地投了赞成票:“随你们吧,不过我会查完的,得拿着他的把柄才行。”这次方予诤没有阻止。
之后郑律师效率极高,第二天下午,一沓措辞严厉、证据详实的补充材料就送达了公司,要求他们立刻停止对方予诤的不实调查。
文宸那边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调查组试图联系方予诤做所谓的进一步详谈,在方予诤的授意下,被郑律师强硬挡回:“常进问题查清前,方先生拒绝任何非正式约谈。”
方予诤太了解文宸了,放消息出去他们查到了他还不够,还得再抻一抻,再模糊一下目的让他拿不准,让他心里没底,才能逼他现身。
果不其然,僵持两天后,调查组长又亲自打电话给郑律师,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表示“情况有重大进展”,也有了大人物压阵:“希望方总明天上午来公司一趟,和简总,咱们一起,共同厘清误会”。姿态放得很低。
方予诤和柏原、郑律师在公寓商量。“是谈,还是继续收集证据去跟他们打名誉……”郑律师的话被一个电话打断,公司是真的着急了,又来催他们确认时间。柏原笑着表达意见:“我觉得可以先谈谈,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看看简总认罪态度怎么样再说。”方予诤表示赞同:“好,那就去听听他们还能唱什么戏。”
次日,总部大楼那间熟悉的小会议室,调查组早早等着,事发之后从未露面的文宸也如约而至。他依旧苍白而平静,面前的茶没有热气在升腾,显然是他们来之前,这些人已提前进行了许久的内部沟通。
“方总,郑律师,请坐。”调查组长清了清嗓子,掩护着底气不足,“今天请几位来,主要是,呃,关于常进的一些情况,我们有了新的发现,需要向方总澄清,也希望能达成一些共识。”
方予诤没说话,只是沉静地看着他。郑律师接口:“请直接说明。”
对面硬着头皮:“是这样的,他之前的证词存在重大瑕疵。我们已掌握部分线索,正在追查。”“重大瑕疵?作伪证还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呀。”郑律师抓住关键词,“那贵司的结论是什么?”
文宸视线低垂没看任何人,调查组长连去瞧一眼他的脸色都不敢,语气更加迟疑:“这个,目前没有明确结论指向谁。”
“是没有结论,还是不敢指向?”方予诤终于开口,“简总今天也在场,不如请简总说说看。”
文宸说话还是惯有的节奏,却透着些许大概是身体不好引发的气力不支:“予诤,你停职调查的头尾我也是刚收到汇报,如果我早早了解内情,不会允许的,我对你的人格还是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