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星的语调气息微微变化,目光略微虚焦,仿佛真的在回忆三年前的那场血案。
“臣女立刻察觉有异,此封识月前已经用过。宫内文书封识,从未有过此种疏漏。”
不知不觉间,霍南星已经完全抬起了头,直视着对面的“审讯者”。
这不是挑衅,反而像是因为对面愿意倾听,而放松了下来。
“臣女不敢声张,只是按照吩咐誊写了文书并存档。”
“那日申初,父亲……父亲竟亲自来寻臣女。”
提及父亲,霍南星脸上闪过一抹犹疑,似乎终于牵动了情绪,不再那么漠然。
“父亲身为密录司抄封史,为避嫌从未在宫中寻过臣女。纵使偶然擦肩,也故作不识。”
“臣女便知,定是有天大的事要发生了。”
“天大的事”霍南星微微加重了咬字,呈现出了轻微但足以令人察觉的嘲讽感。似乎这么多年过去,那桩惊天血案,在她心中已经蜕变成了荒唐二字。
“父亲将一封文书交予我,吩咐我即刻誊写。”
“我看着他,想问为什么。但对上父亲的视线,我却又什么都问不出了。”
“千言万语不敢说出口,父亲转开始视线,像是生怕我多问一句。”
霍南星的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苦笑,不知为何,竟让她的声调染上了恨意。
恨吗?也许孟帘不愿承认,但她心中终究是有恨的。恨父亲保住了她却没能保住他自己,恨这令人不敢多言的内廷,恨这个吃人不见血的时代。
“三日后的戌时,臣女还在誊写房内归整文书。那夜风很大,外面的灯影晃来晃去……”
霍南星的声音轻而飘忽,诱着所有听众一起回到了案发当夜。
若是留心,就能注意到霍南星微颤的眼睫和捏紧泛白的指尖,昭示着她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某种情绪。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可等我出来查看,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我走出誊录司,正迟疑着,忽然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
霍南星的声音戛然而止,许多人还没回过神来,“然后呢”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见霍南星深吸了一口气,陡然从入戏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浅笑着道:“我的第一段试镜表演已结束。”
短暂的寂静后,不知谁带头鼓起掌来,掌声渐渐连成了一片。
导演和制片意味深长地笑着,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录制了接下来两段试镜镜头。
灯光被调暗,摄影机归位,现场由安静变得嘈杂很快再次安静下来。
试镜已经结束,霍南星披上了外套,准备告辞离开——接下来就是等待试镜结果通知了。
“说实话,拿最难的一场戏做试镜,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这场戏最能体现孟帘这个角色的特质——压抑但又不失张力。那种极端克制的疯狂是最难拿捏的。”
导演的声音打断了霍南星的动作,她重新站定,心中慢慢升起一丝奇妙的预感,肾上腺素飙升,这一刻她的心跳远比刚刚试镜时要快得多。
制片人曲囿摘下眼镜,另一只手点着演员文件,偏头问导演宁宴百:“还看吗?”
两人显然早已有了默契,宁宴百大笑起来:“我想——不用了。”
这一句话落下,如同静水投石,打破了所有悬念。
“算不上完美,但绝对有自己的特色。节奏掐得稳准狠,更要紧的是,你读懂了角色。”
宁宴百看着霍南星,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很久没看到这么有灵气的新人了。”
没错,对于入行几十年,五十八岁的宁宴百来说,霍南星就是“新人”。
曲囿笑着补了一句,“恭喜你,霍南星,或者说——孟帘。”
一锤定音。
现场直接敲定演员人选?好吧,这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先例。
只是霍南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得如此殊荣。她一时有些晕乎乎的,但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走上前和二人握手,不卑不亢,温和有礼——“感谢导演和制片抬爱。未来,合作愉快。”
……
米椒昨天就收到了霍南星的消息,说是过了那个S+项目的试镜。
今天必须得给霍南星庆祝庆祝,毕竟再过些天霍南星就该进封闭训练营了,想见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项目毕竟是个武打片,霍南星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学的东西不少。
能拿到心仪的角色,米椒也很为霍南星高兴。
今天聚餐不止她俩,还叫上了时语白和时语墨。
自从上次旅行回来,时语白隔三差五就来找米椒玩,好像和他哥比起来,他就是个大闲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