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父搓着冻红的手,往火塘边凑,看见于清正把切好的红薯块码进竹蒸笼,竹篾上还留着几星面粉:“清哥儿,咋又吃红薯饭?昨天不是说蒸馒头么?”
于清擦了擦手,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陶盆:“爹,这豆腐炖鱼,还是配米饭好吃,阿渊爱吃,麦面留着过几日包饺子。”
贺母把豆腐放在案板上,一只手抱起熙小宝坐在矮凳上,问:“清哥儿,阿渊呢,咋没瞧见他?”
于清边洗菜边回答:“阿渊跟着马仓去后山看果树了。天寒地冻的,得去瞅瞅那些果树有没有被冻坏。”
贺母点点头:“可不是嘛,这果子可比地里的白菜金贵多了,等日后结了果,也能添一笔收入。”
等贺渊回到家,晌午饭早做好了。因为天冷,怕饭菜凉了没热乎劲儿,就都没往外盛,放在锅里温着。
不久,一家人围坐在灶屋的饭桌旁,于清边盛饭边问:“相公,那果树看着咋样?没被冻坏吧?”
贺渊接过饭碗,说:“还好。我仔细看了,大部分树没啥事儿,就有几棵树的枝桠被雪压弯了些。我把枝上的雪抖落,又给树干裹了些干草,应该没啥问题。”
贺母往贺渊碗里夹了块鱼肉:“儿啊,这天寒地冻的,可苦了你,多吃点肉,好好补补身子。”
贺渊笑着摆摆手:“娘,这算啥辛苦,小事儿一桩。对了,娘,咱不是说今年过年要杀只老母鸡嘛?我跟马哥都说好了,下午就去他家买点干货,好用来炖鸡。”
贺母拿着筷子,半天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满脸肉痛地说:“你呀你,咋就老盯着咱家那几只鸡呢。”
贺渊见贺母这样,笑着说:“阿娘,您别心疼啦。您瞅瞅那只鸡,都老长时间没下过蛋了,养着光费粮食。这不快过年了,正好给家里人解解馋,又不是天天吃,不差这一回呀。”
他顿了顿,接着说:“到时候把大山哥也喊来,大家热热闹闹聚聚。大山哥在木匠铺里干活,啥重活累活都抢着干,您瞧瞧,爹今年看着可比去年精神多了。”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起来,贺父就想起今儿云哥儿说的那些话,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摆出一副长辈的严肃样子,说:“阿渊呐,你平日里可别在云哥儿跟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他听了去,都跟着你学坏了,好好一个孩子,都让你给教坏了。”
贺渊听了父亲的话,一脸茫然,赶忙问:“爹,我咋就教坏云哥儿了?我平日里跟他说的都是正儿八经的话呀,没说啥不该说的。”
贺父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认真地说:“那上午云哥儿跟我们争得面红耳赤的。说什么人要自由,活着要随心,想做啥就做,还说这些都是从你那儿听来的。你说说,这像话吗?”
“云哥儿就是听了你那些话,才主动跑去找那小子,哪有哥儿家像他这样的,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
贺渊无奈地摇摇头:“爹,我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道他还当了真。再说了,婚姻大事可不就得看自个儿心里头欢喜不欢喜嘛。要是两个人压根儿没感觉,硬凑到一块儿,往后日子还不得鸡飞狗跳。
云哥儿对人家有意,向人表达心意,这不挺正常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
贺父听了贺渊这话,不认同地回道:“阿渊,话虽这么说,可这事儿得分人啊。他是个哥儿家,哪能像个汉子似的,自己巴巴儿地凑上去。”
第124章
贺渊刚要张嘴好好解释一番, 贺母却先在一旁开了腔:“老头子,你这话可说得没道理。云哥儿那孩子从小就调皮,没准儿心里早有自己的主意, 你咋能一股脑儿把事儿都赖在咱儿子身上, 你这也太偏心眼儿了。”
贺父一听老伴儿说他偏心, 一下子就来了火气, 扯着嗓子大声说道:“我咋就偏心了?阿渊平常总和云哥儿说些不着调的话, 把云哥儿带坏了, 这事儿不是他干的还有谁?你就知道护着你儿子!我偏心?我挣的钱不都花在这个家了嘛!”
贺母直接, “噌”地一下站起身,双手叉着腰,那泼辣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护着他护着谁?指望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爹啊?平日里你在我跟前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今儿倒好,为了个外人, 反倒教训起自家儿子来了, 你瞅瞅你还有个当爹的样儿没?”
贺父被贺母这一顿抢白,气得脸涨得跟紫茄子似的,额头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大声吼道:“你这婆娘,简直是胡搅蛮缠!我教训儿子,那是为他好,咋就成胳膊肘往外拐了?云哥儿这事儿,可不就是阿渊教坏的嘛, 我不找他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