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从木柜拿块绿豆糕,坐木椅上。看门外雨水从屋檐落下一道道白幕,贺家家境不差,院里铺石板,有井有菜地,院外桃树在雨中被风吹得摇晃。
贺渊咬口糕点,不禁想起自己死时也是大雨天。回想往事,心里叹气。
上辈子是孤儿,也是卷王,雷雨交加赶路加班出车祸死了。
好在老天没亏待,让他保留记忆,就是后遗症大,直接成了小傻子。
意识模糊十八年,掉进大河里,面对再次死亡的恐惧时才清醒。
贺母放下针线,把长袍扔一边,起身走到门口望灶屋,见没人出来,才走到贺渊身边压低声音:“阿渊,相处这些天,啥时候成亲?”
他就知道贺母要说这事才跑出去。贺渊深吸口气。
他在这里有家人,还有童养夫郎于清。以前是傻子,父母怕他娶不到媳妇,从人伢子那买个小哥儿。怕太小不会照顾人选大他三岁的于清带回家养着。
上辈子没谈过恋爱,这里连童媳妇都准备好了,还是男的,醒来第三日贺母就要办喜事,贺渊费好多口舌才拖着。
贺渊捏块糕点放嘴里:“娘呀,别着急,这事急不来。”
“不急,不急,我能不急?跟你一样大的娃都能跑了。”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哪能跟我比,我傻了十几年,说不好听点,我这人生才开始。”
儿子不傻,贺母高兴,逢人就笑,可两月过去,贺渊在家不是吃就是睡,还常出门溜达。
不指望儿子赚钱,就盼抱孙子。
贺母伸手戳贺渊额头,气急:“你咋这么不争气,早点成家收心啊。”
贺渊不想当陈世美,也不能接受闪婚,得先培养感情。
于是贺渊望贺母沉声说:“娘,您别催我,这事让我自己处理行不?”
“啥自己处理。”
“娘,这讲究两情相悦。”
贺母又气又无奈,上前夺贺渊糕点,斥责:“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外头哪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倒挑上了!”
贺渊拍掉手上糕点碎屑劝:“您别急,气坏身子咋办,成亲早晚的事,我又不是和尚,您急啥?”
贺母听后脸色缓和,儿子刚清醒,迟早要和清哥儿成家。
可贺母想起啥,脸色又凝重,小心试探:“阿渊,你是不是对清哥儿不乐意啊?这段时间老出去,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哥儿、姐儿?”
贺渊心里一咯噔,于清好看,但终归是男人呀。
贺母见儿子不回,像被说中,扶木椅缓缓坐下。
没人察觉,一阵轻微慌乱的脚步声离开,昨日买的盐落在堂屋,于清想趁烧水空当拿盐。
还没到门口,贺母和贺渊的争论声虽压低,还是听到。
不该偷听,可好奇,想来是不喜欢自己,好了后总疏远他。
于清没再听,悄悄回了灶屋。
堂屋里,贺母想一阵,知道清哥儿,没有亲人,离开贺家能去哪,可心还是偏向儿子,要不给点钱把卖身契还清哥儿,让他走。
贺渊却抢先说:“娘别忧心,往后我和清哥儿先处处。”
贺母一愣,想想清哥儿是村里最漂亮的哥儿,从小听话懂事,做菜好,会照顾人,自己和老头子忙铺子,阿渊从小被清哥儿照顾。
于是贺母妥协:“那就处处,实在不行多给点钱,让清哥儿自己立户,也别勉强自己。”
贺渊愣,不娶于清,村里唾沫能淹死人吧。
于清没家人,赶走他,比自己上辈子还惨啊。
贺渊马上说:“娘,清哥我觉得还成,再相处一阵,培养感情哈。”
听着雨声,看雨还大,落院子里的雨水被风吹进屋檐,打湿木地板,虽春天,雨大风大还是冷,贺渊打个寒颤,说:“我去灶屋看看饭啥时好。”
等贺渊走进灶屋,见于清坐灶边烧火,锅里水快干,有些惊讶,又看于清衣裳不少深色水迹,明白于清听到了对话。
贺渊提醒:“清哥,锅里水快干了。”
于清听到呆望贺渊。
贺渊见于清发呆:“水快干了,再乱想,咱家要换新锅。”
于清回神,放下火钳,跑水缸边舀两瓢水倒锅里。
贺渊坐灶边矮木桩,夹根柴进灶膛:“清哥别想多,日子会越来越好,想多不也给自己添烦。”
于清心里一紧,知道自己偷听?在告诫别多想,在贺家过一日算一日?
想到照顾贺渊十几年,他这么绝情,于清生气,没表露,乖巧点头。
锅里水开,于清下面条,把青菜洗了放锅里。
把煎好的鸡蛋分碗,本该一人一个,于清习惯照顾贺渊,把自己的鸡蛋也放贺渊碗里。
贺渊坐木桌吃饭,发现自己碗里两个鸡蛋,想都不用想,于清总把好的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