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志的儿子在镇上管着个杂货铺,虽说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不愁吃不愁穿。家里的小孙子正在私塾里埋头苦读呢。
这贺渊是三年前搬到流云巷的,打从一来,他就觉着这孩子懂礼,性子温和,从没跟人红过脸、吵过架。
听说是位书生,去年还考上秀才了。人长得俊,肚子里又有墨水,要不是早早娶了夫郎,这媒婆怕是要把他家的门槛都踩烂了。
姜志从板凳上站起来,笑着招呼:“渊小子,今儿咋散学这么早呢?”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空板凳,“来,坐这歇会儿,顺便给叔瞅瞅这棋下得有没有救。”
贺渊笑着摆摆手,说:“不了,姜叔,家里还有事等着我呢,得赶紧回去。”
等贺渊走了,姜志吧唧吧唧嘴,扭头对妯娌何术说:“这贺渊啊,运气是真不错。他住的那屋子风水好着呢,以前出过举人老爷。” ”我看这孩子以后准能在科举上出息,中举人那是迟早的事儿。咱们平时跟他处好关系,说不定还能让他给咱家在私塾念书的孩子指点指点哩。”
何术一听,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中举哪儿容易?就他那样儿,我看没多大出息,还想中举人?你可别瞎说嘞。”
姜志听了,眉头皱了皱,不太赞同何术的话。他心里明白,何术家的小儿子苦读了二十多年,前年才考上个秀才,可贺渊在书院才学了两年就中了秀才。流云巷没几位读书人,大家难免把人放在一块儿比较。
姜志心里盘算着,日后一定得让自家孙子多跟贺渊学学,沾沾他的光,说不定在学业上能有点进步。
贺渊跟姜志道别后,脚步匆匆地往家赶。刚到门口,就听见小小的院里传来大儿子咯咯咯的笑声。
轻手轻脚推开那扇门,就见小院里的月季都快把花架给爬满了,粉嘟嘟的花朵一层又一层,开得可热闹了。边上还长着几株雏菊,金黄金黄的花瓣,正被泽大宝拿着树枝拍得四处乱飞。
他娘抱着熙小宝,坐在石桌旁,拿着小勺舀起一勺羊奶,搁在嘴边吹了吹,觉着温度差不多了,才喂给熙小宝。嘴里还念叨着:“乖小宝哩,多喝点儿,对身子好。”
贺渊一迈进院子,泽大宝那眼睛可尖了,一下子就瞅见他爹手里的糖人,扯着嗓子喊:“爹爹,你回……回来了!”
贺渊脸上挂着笑,把糖人递到俩孩子手里,又把泽大宝手里的树枝拿过来,扔到一旁,耐着性子说:“大宝啊,咱可不能祸害家里的花花草草,要是你小爹回来瞧见了,指定得收拾你。”
贺母一听这话,忙抬起头来,插话道:“哎呀,大宝还小呢,就是觉着好玩,哪懂啥呀。再说了,这花儿不也没咋样,让他玩会儿呗。”
贺渊瞧了眼惯孩子的贺母,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娘,前日大宝为啥挨打,您心里没点数?”
贺母想起前天傍晚那阵仗,还没到家呢,就听见大宝哭得那个惨哟,心里就来火,把碗勺往石桌上重重一放,气呼呼说:“我当时要是在家,能让他动手打我大孙子?我说阿渊,你也是,咋不知道拦着点儿,这可是你亲骨肉啊。”
贺渊扭头瞅了瞅正坐在石阶上,吃糖人的泽大宝。这孩子才两岁半,可比一般的娃长得壮实,胖嘟嘟的小身板,小手紧紧攥着糖人棍,两条小腿岔开,稳稳地踏在石阶上,小嘴一圈都是糖渍,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正香。
贺渊和声细语地说:“娘,您就是太宠着孩子了。咱得教孩子分个是非对错,可不能啥都由着他。”
“你这说的是啥话?大宝不就正是淘气的时候嘛,再说了,这能值几个钱?”贺母白了他一眼,接着唠叨,“清哥儿也真是的,带了没几月就把两娃扔给我,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把孩子拉扯到这大。他倒好,为了几盆花,还打我孙子,亏大宝还成天想着跟他亲近。”
熙小宝把手里的糖人棍一放,怯生生地抬起头,小嘴抖了抖,伸出小手拉了拉奶奶的衣角,声音又软又糯:“奶奶,爹爹,不吵吵啦。”
说完,还瞅了瞅正在吃糖的哥哥,一本正经地说:“小宝喜欢花花,哥哥打花花,小宝就不跟哥哥碗哦。”
泽大宝正吃得欢实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大眼睛里满是纳闷,好像不相信弟弟会这么说。
那沾满糖渍的小嘴张着,愣了好一会儿,才扯着嗓子哭:“小宝,哇~不要……啊不要,窝……不要。”
没孩子那阵儿,贺渊寻思着,等孩子生下来,自已肯定能当个严父,打小就把孩子管得服服帖帖,满心盼着孩子将来有出息,好带着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可谁知道呢,真等当上爹了,才发现压根不是那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