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糕的时候,傅岑看着岑教授的照片,在想死了算了。但老傅床头呼吸机的噪音却提醒着他:
他不是一无所有。
他不能撒手着一切。
方越轻吻他的眼泪,“我愿意啊。”
傅岑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又掏出了一包烟,点燃了一根,给医院打了个电话。
方越其实是会抽烟的,一直都会。
在送秦助理女儿去她妈妈那儿的时候,方越买了一条烟,就在这一趟不长的旅途中全部抽完了。
所以他能理解了为什么傅岑无可救药般的染上了烟瘾。
在一切都找寻不到出路的时候,烟里的尼古丁,尚且能给人一个苟延残喘的途径。至少在那一刻,可以完全放松。
方越走出浴室的时候傅岑电话还没打完。
老傅情况不算很好,他好像总是缺了点求生欲,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进抢救室。
所有人都扯着他不让他离开,但是他自己好像并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上。
傅岑余光分了一丝都方越,方越什么都没穿,**地出现在了傅岑的眼前。
傅岑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和医生打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就挂了,至少方越还没感觉到冷的时候,傅岑就已经贴了过来。
他先是揉了把方越的头发,神色依旧复杂,又问了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真不走吗?”
方越再次摇头。
傅岑抱着方越,两个人倒在沙发上。
沙发很小,两个人都不怎么舒服,但是傅岑明显不准备挪个地儿。
家里什么都没有,两人完全靠着一点朦朦胧胧的知识做完的全程。
方越不舒服,只觉得痛。但他又舍不得推开傅岑,于是他只要咬着牙,把头完全埋在傅岑的怀里。
客厅里全是暧昧的喘息声,但是谁也没真正开口说话。
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的,他们在一片漆黑中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甚至把对方包容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方越莫名又想哭了。
但是当泪顺着脸颊落下来的时候,傅岑却伸出舌尖,悄悄地把方越地眼泪全部舔舐干净。
“别哭了。”傅岑低声对方越说。
方越轻轻抱着他,“别太累了。”
傅岑沉默,没有回答。
a市下了一点小雪,飘飘洒洒如同鹅毛般从天空落下来。
高三上期在冬天中慢慢被埋没,好像又要到一年夏天了。
他们一起上学,有时候出去跑步,时不时会去医院看老傅,然后上床。
傅岑也开始变得正常,他又开始社交,又开始不交作业,又变成了九班熟悉的傅岑。
在来年四月的时候,傅岑把烟戒了。
他身上的烟味消失的时候,方越还有些不适应。好像半年前颓唐地站在医院走廊,等候命运审判的傅岑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只有方越知道其中微妙的变化。
傅岑再也不会称呼他为男朋友,也不会再牵他的手,温声和他分享事情。
他们之间明明做了更加亲密得事情,但是彼此的距离好像更远了。
但是方越觉得这才是对的,这样的傅岑才像人,有爱有恨,而不是一尊渡人不渡己的佛。
方越把自己放在一个太低的位置上了,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走出来,这个所有人之中不包括他。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方越自己的成绩,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速度,朝着班级倒数,狂奔。
傅岑不再对他的成绩多加过问,他们好像都保持了某种默契,不再像之前那般无话不谈。
傅岑好似完全不在意他考得怎么样,只是每次成绩出来之后都会做得更狠。
在三模结束了之后,方越以年级101名的成绩滚出了九班。
傅岑那次是真的生气了,他一回到家就按着方越做,在方越都快迷糊过去了的时候,凑在方越的耳边问他,“你不想去北京了吗?”
方越当时迷迷糊糊的,张着嘴要吻傅岑,傅岑躲了过去。
之后,两人就陷入了将近两个月的冷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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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越从九班离开那天是中午,本来饭点应该没多少人,但九班大多数人都在班里。
所有人都用余光望着他,像是他第一天来的时候那样——只是这次的目光不再是探究,更多的是惋惜和依依不舍。
徐之丘眼眶红了,挡在方越前面不让他出去,甚至嚷嚷着要去找老王让他通融通融。
方越笑着说没事,然后推开徐之丘,朝着九班门外走。
“你真的就走了?”徐之丘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方越身形一顿,有些难过地眨了眨眼睛,“...还会再见的。”
嘴上说的再见,但是他也知道,踏出九班这个门,就没机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