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眼下必须找到鬼诣来为温陌君诊断,即使她已经知道温陌君中毒至深。
她擦掉眼泪,从温陌君怀退出,哽声道:“我们去找鬼诣。”
“好。”温陌君点头,他知道箭尖上有毒,却不想那毒那么狠烈,让他来封穴都来不及,就被毒素侵蚀了全身,若一刻钟内无解药,他便无活下去的可能。
可是他是如此的贪恋人间,贪恋她,他怎么舍得离开。
两人从庙宇中出来,原本喧哗热闹的街头此刻只剩一片荒凉的空荡之景,街面上还散落鞋子与小玩物,还有许多被人踩得面无全非的其他碎片。
这样的空寂感让苏珝错有些怕,她怕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怕找不到鬼诣,怕温陌君会撑不下去。
温陌君仿佛感知到了她的不安,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声音轻柔而又郑重,“阿错,我不会死。”
苏珝错听后,第一次毫无避讳的凝视着温陌君,以同样的认真语气说道:“温陌君,你答应我的我都食言了,那这次我还可以信你吗?”
与自己的心南辕北辙了那么久,这一次她不想再蒙骗自己了。
温陌君望着她认真的眼,心头微微一颤,似动容,似感激,“阿错,我……”
“陛下!”这时鬼诣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寒萧,带着如晨曦般的温暖插入了二人之间。
苏珝错没有再听温陌君接下来的话,转头对鬼诣大声道:“鬼诣,快!陛下中毒了!”
鬼诣一听这个消息,神色大变,走近之时见到温陌君的脸色,神色变得凝重,不等他们说话,就随身拔出了两根银针插在了温陌君的颈部,然后急声道:“娘娘,快,回客栈。”
苏珝错一听,不敢耽误,将温陌君带着踏空而起,朝着客栈掠去。
刚把他扶上床,鬼诣就追了上来,一边将随身的各种药瓶摆在桌上,一边对苏珝错道:“娘娘,请您先出去,有需要我会叫您的。”
苏珝错望着躺在床上,脸色依旧泛青的温陌君,两人对视片刻,才转身出去。
温陌君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心中坚定了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哪怕是不择手段,他也要活下去。
苏珝错走出来,等在门外的纤阿立刻追了上去,“娘娘,你们可是遇袭了?”
“纤阿,让我一个人静静。”苏珝错正处波澜起伏的时刻,无力对她解释整件事的经过。
“是。”纤阿听她语气不对,虽然心里有些急,却不便追问。
夜风许许,卷着几许清寒,吹着人觉得有些冷,但是苏珝错却需要这样的冷来使得自己清醒。
她一个坐客栈的屋顶,头顶是一轮明亮的皓月,这轮月不似在宫中那般孤独,点点繁星将它衬得皎洁无双,与它一起在这孤清的夜中绽放光芒。
她安静的坐着,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许久才知她的身边少了一个人,那个清美似仙,惊艳尘世的人。
这时一曲宛转悠扬的琴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琴音清越流畅,时急时缓,若流水,似飞瀑,听得苏珝错不禁从屋顶上站了起来。
这首曲子,她听过。
难道……
她飞身而下,朝着飘出琴音暗处飞掠而去。
穿过重重暗影,越过团团暗色,她才在小镇郊外的一处清亭止步。
随着琴音流泻,她才举步走去。
月色温柔缠绵的铺在亭外,亭内一个男子背对着她坐着,穿着与月色融为一体的白袍,不染纤尘。
宽袖随着琴音的跃出而挥荡,一头青丝如瀑的泄满了肩头,光是背影已觉是雅人深致,世间难觅。
在她走近清亭后,琴音止。
男子收手坐着,弯唇一笑,“美人儿,你来了。”
苏珝错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惊喜的上前,当那张雅若云月,美似雾花的脸入眼时,她竟觉仿若隔世。
“容归!”
当白玉容归望见苏珝错时,脸色一怔,眼中泛起了丝丝怜惜,“美人儿,为何这般狼狈?”
“狼狈?”苏珝错没反应过来,就见白玉容归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丝绢,递给她。
白玉容归见她不解,便将手旁的茶水倒了些许沁入丝绢,再起身,一手扶着她的下巴,一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渍。
苏珝错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温陌曾吐血染了自己半张脸,想来鬼诣应该是被温陌君弄得着急,没来得及看她,而纤阿只看了她的背面,没看她正面,所以不知道她脸上有血。没人提醒她,她几乎忘了这件事。
所幸,自己是夜晚,加上行人少,不然估计要吓到好多人。
白玉容归的动作十分轻柔,很快将她脸上的血渍擦干净了,才坐下将丝绢放在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