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步月开车送他们回家时,一路沉默的小姑娘突然问:“哥哥,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帮我们?我们给不了你钱,你也不需要我们出头作证。”
“因为我和你经历过相似的事。”冉步月对她笑了笑,“我只是做了十年前就该做的事情。”
小女孩似懂非懂,真诚地对他说“谢谢”。
“其实你应该感谢自己。”冉步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你的勇敢救了爸爸。”
九厘突然侧身躲了一下,像某种应激反应,冉步月微愣,温和地缩回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有。”九厘双手攥紧,低头,厚厚的刘海几乎遮住眼睛。
冉步月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自然地和女孩父母聊了起来,得知明天九厘还要上课,冉步月便要他们早些回去休息,上诉之类的事情不用操心。
目送一家人回到家,冉步月靠入座椅,轻轻舒了一口气。
冉步月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后视镜,今天跟着他的是一辆普通黑车,在他没发现的地方,或许还有更多。
他知道九厘家楼下至少默默守着六个人,日夜轮换。
冉步月正掏出手机查看其他案例的跟进,突然来电声刺耳地响起来,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冉步月:“喂,我不需要保险不需要开户不需要贷款不需要高考辅导……”
“冉先生。”
滕琮明的声音。
冉步月:“……啊,滕先生好,不好意思。不过我也不需要买房。”
滕琮明直接打断他:“你以为你现在查得很隐蔽?”
冉步月心说我根本就没有隐蔽,但为了把话聊下去,他还是阴阳怪气地吹捧道:“滕先生真是手眼通天。”
“看在你是老同学的份上,我就跟你说句实话。”滕琮明拖长尾音劝道,“趁早放弃吧,就算你查到了东西,也没人会看见的。我只需要简单打几个电话,你却要赔上所有在这里的生活。这值吗?”
冉步月:“……”
滕琮明那边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是把双腿搁到了办公桌上,伸了个懒腰,跟老同学推心置腹似的说:“阿冉,你才回国半年,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里跟你关系最好的就是郝乐了吧?你把人家当条大腿,他呢……可能都不记得你的名字吧,哈哈!上次新加坡赛车局郝乐都没带你,那几个男模特都有份呢。”
冉步月挑眉:“……”
滕琮明只当他是被戳中了痛处,越说越起劲,语气也不加掩饰地变得刻薄:“你工作室接的那些项目,最重要的就是舒总的了吧?你可能不知道,对于一个规模数百亿的大企业来说,你们工作室只意味着多么微不足道的一点部分。”
说到最后,滕琮明的语气居然带上了些怜悯:“更何况你还不和甲方爸爸搞好关系,和舒总私人关系搞得那么差,我随口说几句,等他撤了你们的项目,你就连小弟们的工资都要开不起了。”
冉步月按住嘴角:“……”
滕琮明起承转合,归结为最开始的警告,冉步月如果不自量力,以卵击石,那必定是自取灭亡。
冉步月看着静静守在后方的黑车,心想舒枕山还是有些过度保护,而且高估了滕琮明的谨慎。
滕琮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愚蠢、更自大,几乎到了可笑的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大少爷被捧着惯着养了二十多年,面对以前被他踩在脚底的穷孩子,自然会以为冉步月还是像以前一样可以任他揉圆搓扁。
冉步月深吸一口气,作无语凝噎状,似乎被气惨了,急火攻心道:“你——”
手机里传来滕琮明愉悦的声音:“我怎么?”
冉步月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在心中默数五秒钟,“啪”地挂了电话。
完美营造出一种被掐住了七寸的、气急败坏的氛围感。
冉步月趴在方向盘上兀自乐了会儿,乐过之后又有点纳闷,他和舒枕山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到底有多差啊?
好歹也是固炮呢。
冉步月慢悠悠开车离开。
离黑车最近的时候,冉步月降下车窗,对着里头的某个大致方向,轻飘飘地抛了个飞吻。
固炮的职责罢了,回乡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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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枕山办公桌上常年摆着三块屏幕,以往三块屏幕上都跑着不同的新闻、文件和会议,现在有一块屏幕被单独拿了出来,划分成九块,是九个摄像头的实时影像。
在他当年刚离开美国的那段时间,舒枕山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当时局面还不稳定,权力还没全握在手里,也没把堂弟钉死进局子里,舒枕山不放心,只能暗中派保镖守在学校,定时传来冉步月的影像资料,确保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