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傻了,没关系。”
下午的阳光从遮阳伞的顶端落下,空气中弥漫着热气。被日光照亮的指尖从塑料制的杯壁上蹭下几滴水珠,最终被蒸发殆尽。
我盯着桌面上的阴ῳ*Ɩ 影,感受到了胸口的阵痛。那是种矛盾的情感,渴望与强烈的不配得感交织在一起,最终催生出更加鲜明的不安和焦躁。
如果我是更加优秀的人就好了;
如果没有那种奇怪的诅咒就好了。
打住,不能再想了,最后说不定就会顺理成章地变成“如果能成为恋人就好了”——
“……”
手中的奶茶被挤压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旁边座位上的两人立刻看了过来。
“没事吧?是中暑了吗,脸很红欸?”
“没事……只是感觉有点热……”
*
中场休息结束后,种崎充满活力地带着我们往下一站进发。
我从座位上站起,身侧突然拂过一阵微风,像是有谁从旁边经过。
可想要回头看看的念头在下个瞬间毫无征兆地消失,思绪产生空白的时刻,我有些茫然地停住脚步。
“你的东西掉在地上了。”清淡的少年音恰好在这时响起。
我回过头,看到身后蓝发蓝眼的男生。他举着那个印有LOGO的购物袋,过分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腕在阳光下白得透明。
对不起!甜蜜惩罚!居然把你给忘了!
我连忙从他手中接过购物袋,一边躬身道谢:“非常感谢。”
“啊。”对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他怔了一下,发出语气毫无起伏的感叹,“宫城同学?”
我们认识?
没能从记忆中找出符合条件的人,我有些无助地眨了眨眼。
他安静地盯着我,那张扑克脸上流露出不甚明晰的了然神色。像是读懂了我的眼神,他体贴地说:“我是之前坐在你后座的黑子哲也。”
“……咦?”
有这回事吗?
要说对后座的同学半点印象都没有也太失礼了!明明他都知道我的名字!
“诚凛的?”我谨慎地问。
“是的,一年B组。”他认真地点头。
确实都对得上,但我在东京这边的学校只待了不到一个月,其实谁都没能记住……
“入学那天,宫城同学在座位上摔倒的时候压住了我的脚。”他适时地补充。
“那真的是非常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这种事情还请你务必忘掉!”
没想到是黑历史啊!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平淡地说:“没关系,那并不是宫城同学的问题。”那双浅蓝色的圆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流露出一种令人安心的亲和力。
明明是很有特色的人,我为什么会毫无印象呢?
“伊织?怎么还在原地发呆——哎呀?”
一双手从身后探过来,按住了我的肩。我转头,对上满脸写着“这是搭讪吗”的种崎。
“是以前的同学。”我赶在她开口之前解释道。
“哦!之前在东京这边的同学啊。”她熟练地打起招呼,“你好,我是伊织的朋友,名字叫种崎爱罗。旁边那位脸很臭的是西村叶月——痛、不要揪我耳朵!”
“我是黑子哲也,请多关照。”
他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过分礼貌地微微躬身行礼,紧接着看向我:“还有之前火神同学的事情,没能好好向你道歉。”
是在说当初被篮球砸进医院的事情吧,这个姓氏倒是有印象。
“没关系的,那其实也是我的问题……他没有受到影响吧?”
黑子哲也摇了摇头。
“太好了。”我松了口气。
要是因为这个影响到对方,我会愧疚一生的。
“嗯,太好了。”空气里传来拥有同样发音的简短话语,依然是毫无波澜起伏的语调,可他平直的唇边却带上了并不明显的弧度。
几乎像是错觉般的。
黑子哲也浅淡的蓝发被阳光映成近似雪的颜色。
“那个时候的宫城同学总是看起来很难过。”他温声地重复了一遍,“但现在不是了,太好了。”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些断断续续、缺乏主体的记忆碎片,因为这句熟悉的话语而重新粘合在一起,重构出属于过去的画面。
忘了因为什么原因坐在空教室哭泣的我,和踌躇地停在门旁的黑子哲也。对上视线的时刻,我们同时愣住。
“……需要手帕吗?”那时的他这样问道。
我摇了摇头,可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被他吓得重新掉了下来,于是我吸吸鼻子,又难过地点头。
之后是许久的沉默。
直到我捏着对方递来的手帕,抽噎着问:“那个,你不去上课吗?”
“嗯。但你看起来很难过,所以不用那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