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黄濑凉太也是这样笑着的, 但不一样的是,他的眼中没有属于我的身影。
亿万分之一的巧合铸就了如今的现实。
平行世界的我也许还停留在窗边,看着黯淡下来的夕阳将他的侧脸染成同样温暖的颜色。因为断定无法成为像他一样坚定自信又耀眼的人,所以任由自己将某种期待投射到他身上,最后将那份悸动归之于憧憬。
而非确定的「喜欢」。
后排的观众沿着狭窄的过道往前挤,被撞了个趔趄的我艰难地稳住身子,却在重新抬头的那一刻看到黄濑凉太明显怔住又有些慌乱的神情。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在热意与湿意从眼角滑落的下个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哭了出来。
原因不明。
喜悦和难过都不纯粹,我只是想把积蓄已久的压力全都释放出来,因而哭得停不下来。
黄濑凉太急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下领奖台,于是我只能分外勉强地用袖子擦擦眼泪,挤出一个狼狈又难看的笑。
再用口型无声地比出:“恭喜你们,恭喜你。”
而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安慰。
这种情况下,他显然没办法读懂我在说什么,但我突然有很多话想告诉他。心底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那些纷杂的思绪随着逐渐止息的泣音变得清晰起来。
——如果要用语言描述的话。
我会将名为你的存在称之为「奇迹」;
再将触及奇迹的可能性称为「幸运」。
*
高中毕业前的那次寒假,我没有回到东京,而是在横滨度过的。但冬季杯举行的期间,海常的每场比赛我都准时赶到了现场。
属于黄濑凉太的最后一届冬季杯以季军作为结束。
作为故事的结尾来说好像并不完美,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哭。
也许成年后变得更加成熟了,也可能是因为已经拿过冠军所以没有遗憾。总之,和以往不一样,反而是他抱着我,先伸手拍拍我的后背、又摸摸我的头,温声安慰安静地掉着眼泪的我。
其实我很少哭,可在他面前总是很难忍住。
我并不认为哭泣是软弱的表现。
它只是用来宣泄情绪排解压力的一种生理调节机制,不应该被加上贬义的色彩。就像我从来不觉得会因为输掉比赛而哭鼻子的黄濑凉太丢人一样。
黄濑凉太胸口的布料被我的泪水和鼻涕洇湿了一大片,但他也不嫌弃,弯下腰又用手指擦了擦我通红的眼尾。
“手、有洗过吗?”我抽噎着问。
“出来前洗过了啦!”他无奈地回答,收手扯了扯自己运动服的衣领,“这个是重点吗?明明我都没有嫌弃。”
我吸了吸鼻子,小声反驳:“可是我也没有嫌弃你身上有汗味嘛。”
“诶?真的有吗?!”他慌忙抬起胳膊嗅了嗅。
“没有,骗你的。”
然而每一次他都会上当。
黄濑凉太胡乱薅了把我的头发,有些孩子气地咕哝着说:“说谎的坏孩子是要被惩罚的。”
“对不起、对不起啦!我自罚请你吃一顿晚饭!”
“那我要吃寿司。”
“居然是寿司吗?可是我已经预定好了Ushigoro S,提前两周定的。”
“那家店不是超贵的吗?!”
“嗯,但是我最近拿到了打工的工资,所以忍不住想挥霍一下。”
在武装侦探社的兼职是从去年秋天开始的,起因只是一场意外的刑事案件。刚好在场的侦探先生轻松地看破了真相,洗清了包括我在内的无辜路人的嫌疑。
随后,我又得知了社长拥有能调整社员异能的异能力。
异能力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身为异类的事实。
即便它不再是诅咒,却也不能被轻易认定为祝福——因为它意味着我需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哪怕只是短短一瞬的动摇,也会将它变为刺向他人的刀刃。
于是以此为契机,我开始了在侦探社的打工生活。
武装侦探社的“武装”二字并非摆设,然而我仅仅是一位柔弱的女高中生,所以并没有频繁出外勤,只承接了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偶尔也会帮忙接待和回访委托人。
曾经的我绝对没有想过,自认为社交能力为负值的自己会有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一天。
除此之外,还练就了熟练编写报告的技能。
雪化的春天到来时,我请了个大长假。担任社长秘书的春野小姐在我离开的前一天,热心地帮忙收拾起工位上的杂物,好奇地问起原因。
“因为要准备升学了。”我说。
“啊,我都差点忘了快到毕业季了。考试加油!”她温柔地鼓励我,又接着问,“上大学之后还会过来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