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说过运气差这种话,但也不应该是这种晚间电视剧里才有的展开吧?!
短时间内大量摄入冷气的肺部隐隐作痛,耳鸣盖住余下的声音时,恐慌化作潮水淹没大脑和四肢百骸,理性也被尽数埋没。
应该要尽快到她身边去。
他想。但似乎来不及,于是他的第一反应是大声叫出那几个用来组成名字的简短音节。
“——伊织!”
那道声音仿佛叫停的讯号。
有短暂的瞬间,白雪覆盖了除去彼此外的所有事物,整个世界鸦雀无声。自天顶降落的雪絮在寒风里失去了方向感,无序地朝四面八方涌动。
听见呼唤声的她迟缓地抬起头,慢了半拍才看向他。这一刻,透过雪的幕帘和与之相对的黑发,黄濑凉太终于看清了她的表情。
留存在脸上的不是应有的恐慌与畏惧,只有近乎空白的茫然。
*
不是错觉。
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像是被人劈头盖脸地浇下一桶混着冰块的冷水,高鸣的心脏与沸腾的大脑同时冷却下来。
好像从一场过于长久的噩梦中惊醒,理智回笼的时刻,首先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它从头顶开始,随着臆想中的水流往下浇灌,最终浸透全身。
咦……我在做什么?
失控的金ῳ*Ɩ 属巨兽停止了挣扎,停在两棵行道树之间。
无辜的车主抖着手熄灭车前刺眼的双闪信号灯,从车窗探出头,心有余悸地道歉说汽车制动突然失灵,还好紧急启动了手动减速。
而满脸惊恐的岛田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回过神来,开始骂骂咧咧地宣泄情绪。
“混蛋!你是想杀了我们吗?!”
“真的非常抱歉!!!”
不对,不是他的错,那是我做的。
强烈的罪恶感迟滞地涌上心头,在即将感到窒息的痛苦之际,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可也来不及思考。
我转头看向跌跌撞撞跑过来的人,大脑空空,只是凭借本能发出声音。
“黄濑同学?你怎么——”
然而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剩下的话,脸颊埋入柔软的布料中时,我透过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听见了震颤的乱序心音。
以拥抱的标准而言太过用力。并非安慰,他似乎只是想通过这样的动作寻求某种缥缈虚无的安全感。
因为比起我,他的身躯明显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收回未尽的疑问句,沉默地抬手回抱他。指尖触碰到外套凉滑的布料,上面还残留着没来得及融化的雪,摸起来冰冷又湿润。
“……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了。”他说。
开口前率先落入耳畔的是粗重颤抖的吐息,仿佛要将肺部也一并吐出似的。从他嘴角溢出的滚烫呼吸在空中留下大片朦胧的白雾。
环抱住我的双臂力度大到令我能清晰地感知到疼痛,我忍住挣脱的冲动,在片刻踌躇后尝试着开口,却迟迟无法编织出一段完整的语句。
是该要一如既往地道歉吗?
我有些茫然地开始回忆,平时的自己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对不起。”于是近乎本能地,我这样回答。
略微凌乱的黄发,在阴影中变为深色的眼瞳。我艰难地仰头,望着这张熟悉的脸,企图从他的表情中判断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显而易见,失败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脆弱的神情,仿佛停立在悬崖边缘的人是他。那张总是轻松明快的面孔逐渐靠近,额发相抵,我有一瞬间从对方的眼瞳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但也只有一瞬,他缓慢地垂下头,将重量遗留在我的肩颈上。
我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黄濑凉太没有说话,但手臂收得更紧了。
——呃呜,要呼吸不上来了。
紧接着,身后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语气一如既往的尖锐刻薄。
“搞什么?死神来了之后是俗到爆的英雄救美?”
我挣扎了一下,想让他松手,却被更用力地按进怀里。
“有受伤吗?”他轻声问。
“没有,但是……”我犹豫地开口。
“——没人教过你不要没礼貌地无视别人吗?”明显更没礼貌的人这样说道。
黄濑凉太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其中充斥着鲜明的不悦和不耐烦:“抱歉,刚才有人在说话吗?我还以为是虫子在叫。”
“哈?想打架吗?”
“那倒是求之不得。”
“好啊。不过我的兴趣是打脸,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是吗,我没怎么打过人,所以可能也控制不好力度哦。”
救命,是不成熟的国中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