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放着一本往期的运动杂志,我伸手拿过来,趴在床边翻看了几页。
留下明显翻阅痕迹的,是一篇对IH冠军球队的采访,内容很长。学校名字我并不熟悉,但放在前面的前缀倒是浅显易懂——从未缺席全国大赛的豪强高校、连冠、“开辟的帝王”。
最后那个称呼的中二程度简直和奇迹的世代不遑多让……诶?他们的队长也是奇迹的世代的一员?
我的视线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扫过,落在那个姓氏上。
赤司、赤司征十郎。
想起来了,是黄濑同学提起过的、曾经的队友。
有了这样的前提,标题上的“冠军”二字突然变得刺眼了起来。我心情复杂地合上杂志的页面,盯着边角的折痕看了半晌,最终将脸埋在了被子里。
果然,即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很在意。
虽然说着之后的Winter Cup再努力,但横在他们面前可是连冠的王者,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的压力与负担都很重吧。
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既不是社团经理,又不是教练。虽然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对运动一窍不通,可也只是业余程度的爱好。
如果能赢下比赛的话,他一定会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我想看见那样自信又耀眼的黄濑凉太。
等等,我……是不是有能力做到那种事情呢?
将海常夺冠的可能性变为确定的结果。
灯光将脸颊边的指尖照得发白。我望着指腹上的纹路,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跳越发急促起来。
——犯规、作弊、不道德。
可自我谴责也于同一时刻在内心深处响起,这种明显违背体育精神的念头出现在脑海的瞬间,我在难以抑制的羞愧感中痛苦地闭上眼。
最近总是冒出奇怪的念头,未来的我难道真的会变成贪得无厌的糟糕大人?
黄濑凉太走进房间的时候,我还沉浸在难言的忧郁之中。
“怎么了?不舒服吗?”刻意放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手肘边的床铺在重力的作用下微微塌陷,一双刚碰过水还有些冰凉的手伸到额发下,试探了一下温度。
“没有。”我闷声说,“肚子饿了。”
“已经好了,可以先去洗手。”他也盘腿坐下,学着我的样子枕着手臂趴在床铺边上,和抬起眼的我对视。
温柔的金色在从床单和被套蔓延到鼻尖上的、属于他的气息中无限延伸,几乎要将我淹没。
无论是身体,还是艰难维持的理智。
“累了,抱我过去。”
“好啊。”
“困了,突然没胃口了。”
“那先睡一觉,等你起来我再重新加热饭菜。”
“不想吃杂煮,我要吃西餐。”
“也可以,步行去车站再坐电车的话应该半小时就能到。”
我不满地直起身说:“就没有拒绝的回答吗?”
黄濑凉太的脸上是纯然的疑惑:“咦?难道不是在撒娇,是真的想为难我吗?”
说话的同时,那只陷在柔软寝具中的手探过来,覆盖住我蜷缩起来的手指,又轻柔地将它带到了自己的脸颊旁。
蹭过关节和指背的,是比他的手更为温暖的细腻触感。
我应该要抽出手,然后努力说服自己:就算现在再怎么温柔,男人这种善变的生物总会在枯燥的日常中感到厌倦,然后在新鲜感消逝后,豹变成为和过去截然不同的人。
不然再这样下去的话,我说不定会一时冲动为了他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对不起。”我率先泄气,在他无辜茫然的眼神中低头认错。
“好——原谅你了。”他笑了笑,抬手捏捏我的脸颊作为惩罚,“那现在还有胃口吗?是吃饭还是睡觉?”
“吃饭。”
“西餐?”
“和食。”
陪我进行了一番毫无意义的幼稚问答后,黄濑凉太终于起身,伸手想要将我也从地上拉起来。
可我和他有着决定性的不同:体能差距、坐姿区别、以及坐下的时间差别。
起身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从膝盖上传来的麻木钝痛,其次是腿部肌肉的酸胀感。接着席卷大脑的,是因为短暂缺血导致的眩晕感。
眼前只剩下模糊的色块,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像漫画中的经典情节那样摇晃着往前方栽倒。
如果像平时一样,可靠的运动系男友应该能稳稳地接住我。但很不凑巧,他难得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脚后跟蹭过软垫边缘光滑的地板,在来自我的冲击力下失去平衡一起向后倒下。
“没事吧?!”
“对不……起?”
一阵天旋地转后,黄濑凉太慌乱的询问声和我的道歉同时响起。
传递至感官中的并非摔在硬物上的疼痛,而是我料想中的柔软怀抱。被迫成为缓冲垫的人仰躺在地板上,伸手护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