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师忽然附身在皇上耳边低语。
花闲回到座位后,看着桌上一桌珍馐佳肴,有些食之无味。
刚才上前请安的时候,她隐约好像瞧见皇上头顶有一个青绿色的虚影,像一双眼睛,又像放大数倍的□□的眼睛,冰冷邪恶。定眼一瞧,好像又没了。但那一瞥让她冷到了脚底。
在梦中,她此时正病着,太医说恐是痨症,她并未进宫。如今她是头一回进宫,头一回见皇上。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众人请完安后,就是歌舞丝竹表演,因是家宴,都是些欢乐清雅的曲目。
太子头一个站起来,给皇上敬酒。其他人皆放下杯箸认真听着。
太子道:“儿臣——”
话音刚起,只听一声乍响狂喝;“昏君,去死吧!”
在弹筝的女子忽然暴起,她的筝嘭地炸裂开,里头蹿出无数把飞剑,凌厉地朝皇上刺去。
众人被这突变吓得抱头尖叫,只有一些特别稍微镇定的在大喊:“保护父皇(皇祖父)。”
而被刺杀的皇上坐在那连眼皮也未动一下,好像这女子的举动只是即兴表演,竟毫不在意。
皇上座前立着的御前带刀侍卫出手了,那是一位年轻英俊肤色微黑的青年侍卫,他拔刀和女子的飞剑缠打在一块。
女子的数把飞剑十分灵动,能够随心所欲地在空中摆出任何阵型,甚至能够合而为一,变成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
那黑皮侍卫也不见惊慌,手中的长刀和飞剑碰在一块,乒乒乓乓作响。
立在皇上身边的张国师甚至拈须微笑,好像在说,这表演不错。
连抱头的女眷都开始偷瞥场中的打斗,她们也渐渐发现敌我力量悬殊太大,当然弱的是女刺客。
也不能说女刺客弱,可以说一点也不弱,是对手太强了。
黑皮侍卫一刀劈落女子长剑,逼身上前,一刀砍在女子左跟腱处,一刀又砍在她右跟腱处。拔起刀直指她的面门。
女子倒地不起,自知死到临到,但她仍在大喊:“昏君!昏君!你会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的——”
在坐都是皇上的子孙家属,心中皆暗暗惊心。
长乐公主率先发话:“大胆!拔了你的舌头!”
他们皆是一人一座,朱离跪在花闲的桌边为她布菜,听见长公主的声音,他微微抬头,深深地瞟了长乐公主一眼。
皇上放下酒杯,清脆的一声响,他道:“宁沭,你做得不错。”
黑皮御前侍卫宁沭上前行礼道:“谢陛下夸赞,卑职职责所在。”
张国师道:“她的剑倒不错。”
得了皇上眼神示意,皇上跟前的缪公公上前把地上的飞剑捡起,飞剑散落一地,共有十八把,另外把女子脚下的剑囊也拿走了,呈上给圣人过目。
张国师道:“不错,是好东西,这是一套子母剑,剑囊是母,其余这些剑是子,只要有剑囊便能控制这些子剑。”真是好时代啊,人成神指日可待。
皇上点点头,“暂且把它收起来,”又对着那女子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女子大骂:“没人指使,昏君不得人心,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
皇上并没生气,淡淡地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朕把你赏给春福,也是你的造化,来人,把春福带上来。”
花闲心中惴惴,春福是谁?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刚刚悄悄看了看,数了数,皇上身边之人皆像是有谲力的天师。
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皆有一个精悍的御前带刀侍卫,刚才的宁沭只是其中一个,身手已见不凡。
另外圣人后头还有一个笑眯眯的青年太监,瞧着也很可怕。
还有张国师,实力怎样,她不敢揣测,但定是极强的,否则如何得圣人青眼,她的符书在梦中就是被张国师得了。
这些都是能看到的,定还有看不到的天师守卫。
不得不让她感慨女刺客勇气可嘉。
另外,她直觉让她最胆寒的竟是皇上,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她一进这大厅就害怕得很,像进了魔窟一般,浑身冰凉冰凉。
从前她并没有这种感觉,在梦中也没有,是吃了玉珠果的原因吗?那玉珠果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功能吗?
总之,这女子的刺杀是极其鲁莽的行为,敌我力量悬殊太大。
花闲正在想着,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一看,是朱离。
朱离朝她无声一笑,似乎是在说,别怕。
朱离年幼,眼神清澈,好似天真无知,丝毫不知害怕,花闲也朝他笑笑。
猛然间,听见了一阵兽喘由远及近,光听着沉重的喘息声,就能猜出这是一头多么可怕巨大的野兽!
又听得一串银铃般的声响传来,黑暗中首先走出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穿着东厂的金滚边玄黑色饕餮补服,是东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