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思电转,迅速权衡着可行的脱身之法。
任白芷目光微转,迅速锁定路边摊上的一个白净小伙子。
那人年约十八,正独自坐着吃挂面,面容清秀,神色却淡漠疏离。尽管个头不高,身上的衣料却比寻常百姓精细得多,裁剪合身,行动间不显累赘。然而最引人注意的,便是他腰侧的衣褶。
那里微微鼓起,隐约透出硬物的棱角,目测是一把刀。
机会来了。
她神色微变,像是忽然发现了熟人一般,眼睛一亮,快步朝摊位走去,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落座,语调浮夸地喊道:
“刘大哥?咋这么巧在这儿碰见你呢!”
她双手一拍桌沿,姿态亲昵自然,紧接着便絮絮叨叨地开口,语速极快,声调时高时低,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余地:
“大嫂身体可好些了?上回抓的药够不够?我跟你讲,最近店里新进了一批金银花,比你上次买的那批药效还强,赶明儿上店里再抓几服吧?哎,你吃完面是要去神保观吗?我今早可倒霉了,没舍得多献点贡,结果包就被人抢了,追着贼跑了一路!虽然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有我辛辛苦苦抄的书,丢了可惜得很……”
她滔滔不绝,手上还适时比划几下,仿佛真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情绪激动至极。
而对面的白净小伙,自始至终只是沉默地吃着面,一双眼淡淡地看着她,既不搭话,也不点头,连眼皮都未曾抬起。
任白芷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用余光扫向街道另一侧。
那两个跟踪她的小伙子原本还在不远处观望,见她“认亲”般地大呼小叫,表情不耐地交换了个眼色,随即绕进了旁边的小巷,悄然离去。
成了!
她心中暗松一口气,语气也终于慢下来,神色带上几分歉意:“刚才失礼了,那两个人一直跟着我,多谢你配合。”
白净小伙这才放下筷子,淡淡扫她一眼,嘴唇微动,只吐出一个字:“哦。”
就这?
任白芷微微挑眉,懒得再多纠缠,便顺势问道:“那你可知道神保观怎么走?”
小伙子依旧表情淡漠,简洁道:“这条路走到底,向西,穿过三条甜水巷,往南。”
任白芷心下微顿。
虽然这人看起来不爱说话,但给的路线极为清晰准确,显然是个熟悉地形的主。
她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从袖中掏出三百文钱放在桌上:“这碗面就算我请你的,再加几个小食。”
小伙子看了她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任白芷也不多留,起身离开。
然而刚走几步,她心里便暗自叹了口气。
北方人真是麻烦,非要讲东南西北!
说个上下左右不行吗?!
她捏了捏眉心,默默在心里把“向西、三条巷、往南”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路线,随后四处打听了几句,好在神保观香火旺盛,随便问个路人便顺利找了回去。
熟悉的喧嚣人潮映入眼帘,她终于松了口气,脚步不由得加快,正准备找李林竹,忽然间,“啪!”
一只手猛地拍在她肩上,力道之大,让她脚步一滞,心也随之一沉。
第20章 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追着盗贼跑了?!”
任一多猛地起身,连店铺都顾不上关,匆匆掩上门便追着李林竹跑了出去。
“盗贼抢的不是金钗,是她的布袋,里面装的是刚从你那儿装订的册子。” 李林竹边跑边回忆。
“西夏文的字典?” 任一多嗤笑一声,“她行,上次救妹妹,这次救字典。”
李林竹听出他话里别有深意,心头微微一紧。
果然,那本字典真是西夏文的?
他心绪复杂,何韵亭当年一心跟着王副使练兵,西夏文对他而言至关重要。可如今,王副使早被罢职,兵权尽收,打西夏的事怕是遥遥无期。
“这字典怕是暂时用不上了。” 他喃喃低语。
任一多瞥了他一眼,忽然试探道:“你对何家倒是挺熟。”
李林竹神色不变,轻笑道:“人,总有些过往。”
任一多盯着他,脸上浮现几分稚嫩的严肃,“我姐性子软,你要是敢对她不好。”
李林竹被他小孩般的威胁逗笑,心头却微微一暖。有兄妹真好,无论何时都会护着对方。
他收起笑意,果断道:“你往新曹门,我去陈桥门,怕她追出了城。”
“也未必。” 任一多皱眉,语速极快,“前几日城里不太平,妇人被尾随拐卖的事接连发生。那些人装成劫匪,把人引到僻静处打晕再卖出去。白天尚且安全,今天偏是神保观的庆典,许多街道冷冷清清。”
他说着,冷冷一哼,“捕快能办几个正事?得找些熟人,围着神保观,挨条街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