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芷笑道:“那感情好,我与官人商议着,之后想去江南过日子,若能获得江南的良田,便是最好不过了。”
黄公公吃了一惊,问道:“任夫人这是要走?可与官家提起过?”
任白芷却笑道:“我如今既无圣旨,也无家产,去哪儿生活这种小事,就不去叨扰官家了。”
黄公公却微微皱眉:“且等我去回一下官家再议。如今夫人也是诰命在身,虽无俸禄,但也兹事体大。官家为了这诰命符合规章,可是想尽了法子。”
任白芷心下自然明白,官家这是并没有彻底放弃压榨她的剩余劳动价值。
但她面上依旧带着笑,说道:“之前官家说,皇后宫中有个司记之位空着,我这生了孩子,之后准备全心照顾家中,精力有限,辜负了官家的好意。”
她示意身后的王砚秋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这是我家表妹,此次救市任氏基金能拿出一万贯铜钱,多亏了她之前的筹款。之后五大家族的联络,她也是主要功臣。”
王砚秋低头含笑,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一言不发。
“还劳烦黄公公得空,将她引荐给官家瞧瞧。”任白芷又拿出一甸银子递了过去。
“可有婚配?”黄公公默默收下银子后询问道。
“曾做过侍妾,坏了身子无法生育,又被逐了出来。”王砚秋行礼后小声应答道。
黄公公见她倒是懂规矩,继续说道:“在别处你这无法生育自然是大忌,但在宫里,可就不一定了。”
他又仔仔细细打量了王砚秋一番,继续说道:“倒是年轻,一会儿便随我入宫。”
“谢公公提携。”王砚秋立刻跪下,感谢道。
*
又过了几日。
“今儿我去太医局辞呈,正好撞上蔡大人,他问起咱们后面的打算。”李林竹坐在炕沿上,一手拎着干净尿布,一手熟练地拆开襁褓,小心地替怀桑清理身子。
“你怎么说的?”任白芷正倚在榻上翻阅《平江百商图》,听得这话,手一顿,微微抬眼,神色有些紧。
“还能怎么说?如实说呗。”李林竹耸耸肩,将脏尿布团好放入木盆里,又拿湿巾细细擦拭:“我要备考,我娘和老祖宗想去南边养老,暖和些,养养身子。”
“他没问起我?”任白芷放下图册,身子前倾,盯着他。
“真没。”李林竹将新尿布铺好,一边将女儿抱起放在怀中轻拍小背,一边顿了顿,说道:“不过他说他夫人,挺挂念你。”
任白芷嘴角抽了抽,轻哼一声:“这不还是问我了吗。”
“那你怎么回的?”
“还是实话。”李林竹拍拍女儿的小屁股,抱她站起身轻轻晃着哄睡,笑道:“我就说你啊,打算带娃,好好陪我考科举,当个贤妻良母。”
“说得好!”任白芷倚在榻上,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李林竹却转过身,撇撇嘴,低声念叨:“可蔡大人听了,叹了一口气,说,「得妻如此,却只愿为良母,简直暴殄天物。」”
“说得倒轻巧。”任白芷坐直身子,慢悠悠喝了口茶:“怎么不劝他夫人去做女官?”
李林竹把孩子抱回小床上,小心放下,看她睡得香甜,才压低声音道:“蔡大人都是一品大员了,王大娘子就算不出仕,说句话也能传进天听。”
他说到这儿,眉眼收了下来,声音也低了几分:“这么想啊,我确实是拖累了小狐狸。”
任白芷抬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笑着嗔他:“说什么胡话。困在朝堂,从来不是我愿意的事。我要是王卉,身为一品官夫人,不能经商,不敢树敌,还得整日与人虚与委蛇,寒暄交际。辛苦一辈子,到头来,功劳都算在丈夫名下,凭什么呀?”
她斜睨他一眼,眼里带着点笑:“怎么,你也想占我便宜不成?”
“我确实想占。”李林竹顺势靠近,眨了眨眼,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过不是那种便宜。”
任白芷手一抬,把他推开:“没兴趣。”
她说完又翻开笔记,蘸着朱笔在边上写写画画,继续盘算着什么。
李林竹被她拒得干净利落,像颗被晒蔫了的茄子,一屁股坐回炕沿,垂着脑袋。可目光落在熟睡的女儿身上,他眼里顿时又亮了,扯出个笑来,自个儿默默哄好了心情。
“那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吧?”他托着腮,歪头看她。
任白芷收起笔,把册子合上,眼睛眨巴眨巴,冲他俏皮一笑:“你猜。”
李林竹果断凑过去,低声道:“我猜你啊,不想再替官家干活了。”
“哦?”任白芷扬眉,靠近他一点:“说说看,为何?”